饑寒交迫，看不到任何希望時，所有的禮儀、道德、律法都是白扯。
一盤散沙的流民迅速組織起來，滾雪球一樣快速壯大。
墨家就是他們的團隊的核心。
之前四處零零散散賣糧食的孤魂野鬼、山精野怪也都混入流民隊伍中。
這種時候，誰還管是人是鬼。
隻要不搶自己的糧食，就是好人。
如果能讓自己吃飽飯，那就是大好人。
墨家為了這一天，籌備許久。
準確說，小墨走出薑國的那一天，就在籌備這件事了。
萬事俱備，隻等一個契機。
眼下就是最好的契機。
剛一發動，就席卷中原九州之地，大大小小幾百個國家都出現動亂。
最先遭殃的是那些城鎮之外的莊園。
雖然有壕溝、高牆，裡麵還有護院、家丁。
但這種級彆的守衛力量跟籬笆校園沒區彆。
防君子，不防小人，更彆說暴民。
王槐搓了搓手，拿出一個臉盆大小的飛行機關。
機關下麵掛了兩顆帶有啞光金屬色澤的飾物。
沒有人知道那是什麼。
隻是，當這個飛行機關一頭紮在莊園牆上時。
“轟！”
炫目的火光，強烈的衝擊，以及雷霆般的怒吼，震撼了所有人。
莊園中的護院見鬼了一樣。
莊園外的流民已經失去了思考能力。
隻是，那撲麵而來的熱浪讓他們感受到了久違的溫暖。
流民們忍不住想要靠近火堆，汲取更多。
冰天雪地中，成千上萬的身影奔跑起來。
向著火光奔跑。
宛如飛蛾撲火。
墨家成員又放出幾個掛有“幽冥鬼火”的飛行機關。
法器級彆的煤氣罐瞬間爆破，三丈之內寸草不生。
夯土院牆哪裡經得起這般蹂躪。
每次轟擊都削去一層，幾次之後蕩然無存。
莊園裡的護院隻能眼睜睜看著。
他們什麼也做不了。
那根本不是血肉之軀能抵抗的力量。
“快跑啊！”
一個膽小的護院慌張逃跑，可是一轉身才發現，狀元四麵是牆，牆外四麵是人。
烏泱泱的。
根本沒地方逃，也沒地方跑。
“跟他們拚了！”
“死也得拉幾個墊背的。”
“拚了！”
第一排“流民”跨過火光衝來。
護院們嗷嗷的衝了上去。
刀槍劍戟、斧鉞鉤叉，玩命的招呼。
乒乒乓乓，轟轟隆隆。
打中了！
但兵器上傳來的，根本不是刀鋒入骨的感覺。
強烈的反震力道，令虎口撕裂、手腕生疼。
火光閃耀，護院們終於看清了對方的長相。
青麵獠牙，猙獰怪異。
身上也滿是誇張的骨刺，散發著金屬光澤的鱗片，以及五顏六色的汁水。
一斧子砸上去，對方屁事沒有，甚至吭都不吭一聲。
一個護院看了看手中的刀。
豁口了！
卷刃了！
最關鍵的是，刀刃上一滴血都沒有。
敵人反手一撩，護院們都沒看清是什麼武器便被打飛出去，血泉飆射。
“鬼啊！”
“他們不是人啊！”
“快跑，快跑！”
這些的確不是人，因為它們是機關。
主體是堅實的木料，外表包了一層金屬或者其他材料。
至於長相……
有多醜就弄多醜。
反正是嚇人用的。
一排機關人衝鋒在前，墨家強者跟在後麵使用弓弩、彈弓攻擊。
不時有飛行機關攜帶著“幽冥鬼火”俯衝下來，將躲藏在角樓、房屋中的敵人清理掉。
這不是戰爭。
而是一麵倒的屠殺。
護院們根本沒有半點反抗機會。
墨家也不會給他們反抗機會。
王槐看著順利推進的隊伍，心中長長舒了口氣。
“首戰告捷，不錯，不錯！”
很快，一個墨者彙報道：“找到糧倉了，滿的！”
王槐連忙說：“滅火！不要讓火勢波及到糧倉。另外，派人守住糧倉，維持秩序，讓流民排隊領取糧食。”
“回來！吩咐下去，所有搗亂起哄，搶奪打雜的，格殺勿論！”
墨者震驚了幾秒鐘，隨即大聲說道：“是！”
王槐還在指揮全局，繼續清剿負隅頑抗的敵人。
同時，還要帶人地毯式搜查，防止枯井、地窖、密室、暗格中藏匿幸存者。
看守糧倉、維護秩序這種小事，隻能交給下麵的墨者。
隻是王槐很清楚自己的目的。
不是什麼解救勞苦大眾，更不是為了讓天下人有一口飯吃。
墨家的真實目的就是摧毀姬氏天下，奪取大周根基。
很快，尾隨的流民們也推進到糧倉附近。
“有糧食！”
一聲尖叫劃破夜空。
廝殺聲、尖叫聲、痛呼聲，全都在這一瞬間停止。
“真有糧食啊！”
“糧倉在這裡，在這裡啊！”
“我們找到糧食了，我們不會餓死了。”
瞬間，所有人都放下了手中的爭鬥，也停止了漫無目的的摸索。
所有人都簇擁在糧倉周圍。
墨者已經將糧倉守住，高大的機關人排成一排，製止人群向前。
“鄉親們，大家不要急，我們墨家會給大家放糧。”
“大家排好隊，排好隊，準備好裝糧食的工具。”
“每個人都有，每個人都有，我們墨家絕不食言。”
可是，一個人大聲說道：“這糧倉是我們打下來的，憑什麼墨家來分？”
“就是就是！”
“我們自己分！”
“我隻要兩袋糧食，其他都是你們的。”
“墨家是想私吞吧。”
“讓開，讓開！”
有人挑頭，立刻出現一大批附和的人。
雖然這個莊園是墨家帶的路，也是墨家攻破了院牆，清掉了護院。
但流民們選擇性無視，選擇性遺忘。
這世上永遠不缺彆有用心的人。
他們就是不願意遵從秩序，就是要破壞規則。
他們才不管集體和他人要為此承受多少損失。
然而，墨家一點也不慣著。
“嗖！”
一箭射出去。
人群中瞬間慘叫一聲。
而這，隻是開始。
神箭手連連拉弓，連珠箭法之下，一個又一個身影倒下。
剛才唱反調的人紛紛縮腦袋，或者蹲下身子。
可周圍的人避瘟神一樣四下散開，將其暴露出來。
這種情形下，誰敢跟他們挨在一起。
噗嗤！
噗嗤！
神箭手再次張弓搭箭。
“還有誰？”
“誰還要起哄？”
“誰還對墨家的安排不滿意？”
“有本事站出來！”
沒有！
一個都沒有！
所有人都戰戰兢兢，不敢抬頭。
神箭手放下武器。
之前喊話的墨者上前一步，大聲說道：“想要糧食的，快點站隊！不站隊的，立刻離開，否則格殺勿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