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黃拿出一個透明的玻璃燈罩，將其扣在燭台上。

如此，任爾東南西北風，我自巋然不動。

“嶽先生，隻有掌握至高的權力，才能掌控一切，無論現在、過去、未來，都不會受到任何影響。”

“也許，這才是絕對的力量、絕對的智慧！”

“人人如龍的最高境界！”

嶽川沒有說話，而是仔仔細細看著玻璃燈罩。

圓圓的，仿佛一個球。

這東西嶽川經常見。

土地廟、城隍廟、山神廟、河神廟，以及其他廟中，全都有燭台。

仙家鼓搗出玻璃之後，迅速在各地廟中鋪開。

可嶽川怎麼也沒想到，自己習以為常甚至視若無睹的東西，會令自己頓悟。

大黃說的很對，過去、現在、未來，就是一個循環。

龍陽也說的很對，相對異世界，自己這邊就是更高層次的存在，可以俯覽對方的一切。

現在，一切都落在這個圓圓的玻璃燈罩上。

嶽川隨手一捏，燈罩變成了八瓣。

其他人不解。

嶽川也不解釋。

他隻是默默地將一瓣燈罩放到燭台上。

如此，風來時，燭火依舊會搖蕩，燈下的黑色範圍忽大忽小。

嶽川又放上一瓣、兩瓣……

其他人還是不懂。

嶽川說道：“如果時間是一條線，那麼，我們所凝視的地方就是‘現在’，並且根據‘現在’有了過去和未來。”

“我們所處的維度越高，我們的視野就越廣，‘過去’和‘未來’的時間也就越長。”

“假如，我們的維度無限拔高，視野無限寬廣，過去和未來的尺度也不斷延伸。”

“那麼……有沒有一種可能，這條線會變成一個圓？”

“正所謂——大圓滿！”

說這句話時，嶽川恰好將最後一瓣燈罩放上去。

一道光芒閃過，玻璃恢複如新。

眾人卻沒有在意這種細節，而是集體低頭沉思。

圓滿！

何為圓？

之前也一直不明白古人口中的“周天”、“圓滿”是什麼意思。

但是剛才那一瞬間，嶽川頓悟了。

就像人們一直以為大地是平的。

這是因為人的目力有限，觀測的範圍狹隘。

但是後來科技發展，觀測手段日新月異，人們才明白地平線是帶有弧度的。

大圓滿也是同理。

能看到“現在”，說明視野有限。

看不到“現在”，才說明圓滿。

佛教中有“圓滿”，還有“圓寂”。

若將“圓”看做一個碗口，那麼“滿”就是溢出。

“寂”則與之相反，是空空如也，蕩然無存。

普通人連“圓”都看不到，更彆說“滿”了。

嶽川歎息一聲，“世人一直以為，修行就是錘煉筋骨、打熬氣血，通過肉體的提升，攀登更高境界。”

“現在我才明白，錯，大錯特錯！”

“真正的修行，是心靈的修行，是精神的修行，是對道的領悟，對道的思考。”

“境界越高，提升越大！”

“大道如雨，一個碗再怎麼努力，也不可能比一個盆獲取得更多。”

“哪怕這個碗不斷地東奔西跑，上躥下跳，依舊比不上原地不動的盆。”

“修行，就是不斷拔高自己的境界，拓寬自己的視野，讓自己從杯變成碗，從碗變成盆……”

“所謂圓滿，先圓，再滿。”

三人聽了嶽川的話，都沉默著，沒有反駁。

重樓說道：“叔父，我們巫族都是以體魄修行為主，沒有金剛不壞之軀，連生存都難，又如何修行？”

大黃也點了點頭，“嶽先生，若不修身，如何得食？若不得食，如何曆經世事？若不曆經世事，又如何修心？”

龍陽說道：“嶽先生，你該不會是想說拋棄血肉之軀，片麵追求靈魂的提升吧？這跟鬼物有什麼區彆？”

嶽川啞然。

佛家的修行，就是更加側重心靈。

他們視身體為臭皮囊。

雖然佛家也有修煉體魄的怒目金剛，又或者護法夜叉等。

但這些都是下層修行之法。

那些菩薩、佛陀，哪一個不是精研佛法，法力無邊，鮮少有修煉肉身的。

便是道家，也分文物。

修武的，就是以武當山為主的，拳腳兵刃，無所不精。

修文的，則是以龍虎山正一派為主，齋醮、祈福禳災、祛邪驅鬼、超度亡靈。

兩者原本沒有什麼高低之分，貴賤之彆。

但是在末法時代下，修文的明顯啥也不是。

修武的，往小了說能強身健體，往大了說能自衛防身。

可如果不是末法時代呢？

武修的上限不高。

而文修，幾乎沒有上限。

就像自己現在，能領悟多少，全看個人的機緣、悟性。

武修的實力，來自於血肉之軀，來自於外界的天地靈氣等。

而文修的實力，來自於心，來自於意念，來自於宇宙，來自於神秘的混沌、鴻蒙。

兩者根本不是一個層次的。

嶽川向眾人說道：“一方世界，一個種族，一個甚至多個文明。”

“這些在高維存在眼中，就像書本一樣，可以隨意翻閱。”

“他們的維度越高，能翻閱的頁數範圍也就越大。”

“我們這方世界誕生的，所有一切，他們都一覽無遺。”

“在智慧層麵，我們是被碾壓的一方，而他們，無所不知，無所不能。”

明白這個道理之後，嶽川也很絕望。

佛家追求圓滿，認為圓滿就是無敵的存在。

現在看來，的確如此。

嶽川仰頭望天。

他不知道天神究竟是什麼維度的存在。

天神中是否有“大圓滿”境界的強者。

如果真有，自己還怎麼反抗？

投降輸一半吧。

不過很快，嶽川就精神一震。

天神與巫族較勁多年，最終還是靠收買人族才獲得勝利。

之後更是被顓頊“絕地天通”。

這說明，天神根本沒有“預知未來”的能力。

他們與人間應該是處在相同維度。

就算高也高不到哪去。

嶽川剛要說些什麼，天上再次湧蕩起來。

極光波蕩，明晦閃爍。

重樓指著上方說道：“快看，那是什麼！”

龍陽和大黃頓時瞪大眼睛，卻什麼都看不到。

“嶽先生，快快，給我們開開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