討封觸發，嶽川身體中，符詔微微顫動。

一道光芒憑空灑下，將胡一籠罩起來。

這一次，嶽川仔細感悟。

他想知道討封的原理是什麼。

隻可惜，感悟許久，一無所獲。

另一邊，胡一感覺整個世界都被定格。

身邊一切聲光色形都像風化的岩石、褪色的壁畫。

潮水退去，留下粗糙的沙灘。

土地廟迅速遠離。

眾仙家也都像流星一樣，沒入無邊夜空。

與此同時，一道光芒在眼前亮起。

胡一抬頭看過去的時候，發現那是一座宮殿。

宮殿前，廣場上矗立著一座看不到頂端的高塔。

胡一感覺自己就像秋風中的落葉，打著旋在天地間漂泊。

冥冥中，有一股力量在指引著風，牽引著胡一。

在宮殿中穿廊繞柱。

在花園中戲水逐波。

最終繞著高塔螺旋向上。

胡一努力想要看清高塔的造型、雕工、紋飾。

想要將這些用在稷下飯莊的裝修上，用在稷下廣場的建設中。

然而，飛掠的速度越來越快，越來越快。

所有的一切都拖拽成各種顏色的線條。

這些線條又根據光暗程度逐漸變成黑白兩色。

當黑白兩色都逐漸模糊時，飛掠的畫麵突然定格。

一道身影出現在胡一眼前。

比像素畫麵更加模糊的世界裡，突然出現一個超清8K的人是什麼感覺？

而且這個人無論長相還是身段，抑或衣著和氣質，全都美到極致，無可挑剔。

那種由內向外溢出甚至張裂的美感，每一根發絲都儘顯雍容、華貴。

她微微一笑。

向胡一抬手。

“沒想到，這次來的小家夥如此優秀，真令人意外。”

胡一心中震驚。

之前它和胡二、胡五、胡六等人交流過討封的經驗。

對方都在討封時看到一些特殊的場景，或者特殊的畫麵。

胡二看到的是一個人，一個頂天立地的人。

胡五、胡六根本就是倆混子，隻看到了酒池肉林的場景。

無論人還是場景，都是靜態的。

沒有聲音，沒有語言。

隻能遠遠旁觀。

胡一卻沒想到，自己這裡變得不一樣起來。

“您……您會說話？等等，您知道之前的人？”

“當然！”女人笑著攏了攏耳際發絲，“可惜，他們實力有限，承受不了太多的力量。而你不同……”

胡一瞬間明白，是自己修為太高的原因。

胡二、胡五、胡六他們討封時，修為都慘不忍睹。

胡二好歹還有點修為，後麵那倆乾脆就是廢物。

而自己，已經到了渡劫的關口。

“前輩，我該如何稱呼您？”

“你如此聰慧，肯定應該猜出來了，還問什麼？”

胡一心中一震。

沒錯！

它確實猜出來了。

此情、此景、此人。

這種長相、這種氣質，除了有蘇氏那位，還能是誰？

“參見娘娘！”

“起來吧。”

“不知晚輩能為娘娘做些什麼？”

妲己微微側身，天風拂過，整個人飄飄欲仙。

“陪我說說話吧，太久太久沒和人說話了。”

胡一心中有很多話，卻不知道該從何說起。

很快，它就想到了嶽川的計劃。

眼下仙家對“討封”還一無所知。

正好趁這個機會打聽打聽。

“娘娘，這裡是什麼地方？”

妲己臉上浮現出一抹失落。

不過她還是回答道：“如果你問腳下的建築，是摘星台，如果你問次方天地——不過是我臨死前的幻想。”

胡一心中顫動。

臨死前的幻想？

之前隻聽說鬼物執念深重，會停留在某個場景、某段時間，不斷循環，不得超脫。

沒想到高貴如妲己娘娘也如此。

胡一忍不住向四周望去。

天空瓦藍。

但瓦藍的範圍有限。

再向外就是一片灰暗。

地麵建築眾多，但除了少數主體建築、主要道路，其他區域都缺少細節。

破綻重重，顯得不真實。

周邊最清晰、最真實的，也就是麵前的人影了。

胡一心中一顫。

“娘娘，您會消失嗎？”

聽到這個問題，妲己笑了，笑得很開心。

“執念沒了，自然會消失。你說，這是好事，還是壞事？”

胡一不知道怎麼回答。

人們普遍觀念中，抱有執念的魂魄是不祥之物。

能放棄執念往生輪回是好事。

可是，對於妲己呢？

執念，是她存在的根基，也是它存在的價值和意義。

如果執念沒了，她也就沒了。

又何來的喜？

妲己走到胡一身旁，抬手拭去後者眼角淚水。

“終於，又有人為我流淚了。這世間還有人知我、懂我，我心中無憾了。”

胡一低下頭，“娘娘，我不該打擾您的安寧，我現在就離開……”

妲己嗬嗬一笑，“小丫頭，就這麼兩手空空的離開，恐怕將來站在這裡的就是你了。”

胡一不解。

妲己說道：“女人，要有實力，自保的實力。”

“女人有實力，男人才能沒有後顧之憂，可以把全部精力都放在前線，放在敵人身上。”

“如果……我能像那位老祖一樣，領萬騎千將，征戰四方，該多好啊。”

“你的實力很不錯，但還不夠，遠遠不夠！”

胡一向後退了一步，恭敬跪倒在地。

“請娘娘教我！”

妲己抬手點在胡一額頭。

“我沒什麼絕學，隻有一些關於調理精氣神的心得。”

隨即，一道道光芒在指尖綻放。

胡一腦海中瞬間多了許多記憶。

人有精氣神三寶。

煉精化氣、煉氣化神。

精氣神三寶合一，修成元神。

人間煉精的功法眾多，煉氣的功法也不少。

煉神的功法卻鳳毛麟角。

妲己傳授給胡一的，恰好就是一篇煉神功法。

除了這個，還有有蘇氏家傳絕學。

精氣神落鎖之術。

每一門都是令胡一受用終生的絕學。

“多謝娘娘。”

妲己點了點頭，“去吧，去吧……”

胡一沒有立刻離開，而是問道：“娘娘，我能帶您一起走嗎？”

妲己愣了一下，隨即嗬嗬發笑。

“不走，我還要等人呢。”

“娘娘要等誰？”

“等人皇歸來！”妲己抬頭，仰望天空，“他說天太高，夠不著那些神，就建了摘星台。他殺上去了，我在這兒等他。”

胡一心中歎息。

它知道，妲己注定等不到那人了。

剛要說什麼，周圍一陣晃動。

火焰！

濃烈的火光從地麵升起，順著摘星台一路上衝。

烈焰中，妲己翩翩起舞。

她的舞姿越來越輕靈、越來越曼妙。

沒有了身軀的累贅，她終於可以飛得更高，追逐心愛之人的腳步。

而不是……

站在原地，苦苦等待。

一曲終了，一舞絕殤。

胡一感到呼呼的風聲。

一件輕薄的衣衫落在身上。

再抬頭時，已經回到土地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