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國茶館火爆異常。

除了傳統的聽書，還有了“熱點”的概念，也就是討論最多的話題。

茶館門前有兩塊牌子，一塊是茶館的節目單，一塊是茶館中話題彙總形成的“熱榜”。

上熱榜的事情很多。

比如之前的吳國七劍，這是熱榜的開始。

還有就是幾隻蜀中來的異獸。

這種不愛吃生菜，隻愛吃竹子的東西叫熊貓、食鐵獸，不過薑國人更樂意稱其為肥貓、胖貓。

胖貓剛到薑國時，萬人空巷，大家都帶著各種各樣的禮物街道歡迎。

不知道是薑國人太熱情了，還是薑國的小吃、美食太可口了。

這些胖貓做了一個違背祖宗的決定。

它們不喜歡竹子了，轉而每天吃大郎炊餅、東郭炸雞、南郭鹵蛋、西郭豆花、鮮虞一條街的羊排、烤串……

這天，一條熱點空降薑國，震驚了所有人。

天子召集諸侯。

晉國為趙無恤請封。

天子拒絕了晉國。

天子催繳各諸侯往年拖欠貢賦。

龍門即將開啟。

走過路過的人們看到這塊板子，全都停下腳步，滿臉錯愕。

與其他國家不同，薑國人均識字。

多多少少認得幾個。

就算不認識，其他人一講解，也就都明白了。

很快，人們都知道了洛邑發生的事情。

“什麼？天子拒絕封賞趙無恤？”

“這這，這豈有此理啊！趙無恤北擊匈奴，威震華夏，這種人配不上一個爵位嗎？”

“我覺得天子不是在針對趙氏，而是在針對晉國啊。”

“還真有可能！晉國稱霸百餘年，向來不把天子放在眼裡，天子發怒也是情理之中。”

“情理之中個屁！要是沒有晉國，天子墳頭草都三尺高了，天子有什麼資格跟晉國翻臉，誰給他的勇氣？”

“噤聲！勿談國事，勿談國事！”

“我呸！這裡是薑國，不是洛邑！”

茶館中的人們麵紅耳赤，義憤填膺。

就連這段時間最喜歡聽的《越國女俠傳》、《白猿江湖行》都沒人聽了。

所有人都在討論天子，討論天子的決策。

雖是草民，亦可言政。

南郭小院中，翁胖子向龍陽講述此次洛邑行的見聞。

“王子殿下，天子怒斥了所有諸侯，唯獨點名表揚了咱們。”

說這話時，翁胖子臉上滿是擔憂。

這些年，薑國一直在往洛邑上貢紙張、刺繡、畫卷、紙書、老麵神調味品等。

原本隻是拿周天子當代言人，抬高這些東西的逼格，打響薑國製造的知名度。

一年上貢好幾次，反正花費也不多。

卻沒想到，在周天子眼裡，這就是“忠臣”。

全天下的諸侯幾十年、一百多年沒上貢過了。

這種時候，薑國就顯得格外忠誠。

也格外紮眼。

天子一句話，把薑國推到其他諸國的對立麵、眾矢之的。

龍陽自然也明白這個道理。

他微微蹙眉，沒說話。

南郭小院中其他人反應不一。

大黃說道：“薑國紙政中，紙張是作為一種國禮向外贈送，天子獲贈最多，然後是晉國、齊國、楚國等當世大國。其餘中小國家也都有數量不等的獲贈。大家應該不至於因為紙政埋怨我們薑國吧？”

孔黑子搖頭，“國相有所不知！如果單論紙政，諸國利益均沾，肯定不會埋怨我們。但紙張成為貢品的話，其中的含義就不同了。

大家都不上貢，就你薑國上貢，而且一年上貢好幾次。

什麼意思，顯得你特殊是不是？

龍陽哼了一聲，“他們就是不滿又能如何？能把我們薑國怎麼樣？”

此時的龍陽雙臂抱胸，一臉桀驁，就差一句“你過來呀”、“你打我撒”。

薑國，已經不是以前的薑國了。

嶽川卻搖了搖頭，“事出反常，必有妖！”

周天子軟弱不是一年兩年了。

上輩子世界裡，周平王東遷洛邑之後，周王室就像下坡路上刹車失靈，一路勢不可擋的衰落。

沒有中興，沒有圖強，連一點掙紮都沒有。

完全是多擺爛一天是一天。

其他人最多是憤慨周天子的言行舉止，批判其“昏庸”。

唯獨嶽川，從中品味到不一樣的危險氣息。

周天子是“天”的兒子。

周朝立國就是“天”一手扶持的。

當初楚王問鼎，都兵臨城下了，最後草草收場。

很顯然周天子手中有特殊的底牌。

隻是上輩子世界裡，周天子到死也沒能打出這張牌。

難道……這輩子的世界裡，周天子找到爸爸了，而且爸爸願意為他出頭？

其他人根本不會關注周天子說的“開龍門”。

但南郭小院眾人不同。

之前天姥剛剛說過“龍門”，轉眼就出了周天子這檔子事。

“雲小姐，看樣子天上的人馬上就到了……或者……已經到了！”

隻有這樣，才能解釋周天子的反常。

不過下一秒，嶽川就想到一種可能。

“不對！不是周天子太狂妄，而是天子原本就該這樣，這才是‘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的天子。”

兩百年來，周天子軟弱無能，各國都不將其放在眼中。

他們像剝包菜一樣，將天子的權力、土地、威嚴一層層剝去。

最終，天子號令不出京畿。

人們已經習慣了毫無存在感的周天子。

現在周天子回到正常狀態，在大家看來反而成了不正常。

嶽川有點慶幸。

還好自己留了天姥一條命，而不是直接打殺了。

“雲小姐，天外之人降世，會做些什麼，我們又該如何規避？”

聽到這話，眾人全都打起精神。

嘴上不把天外之人當回事，心中還是非常忌憚。

人間強者斷層，人間天材地寶絕跡，人間關於道的修煉和傳承一片空白。

這足以說明天外之人的實力和手段。

更何況……

人間還有很多順從“天”，認為“天”至高無上、不可抗拒的人。

真要到了兵戎相見的時刻，自己不但要麵對“天”，還要麵對那些“順天應命”的人。

在場眾人中，長卿實力最差，還沒有悟道。

理論上，這場禍事不會波及到他。

但長卿還是拱手說道：“知己知彼，百戰不殆！還請雲小姐多說一些關於‘天’的消息，增加我方勝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