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65章(1 / 1)

眾人不知道小墨在想什麼,而是各自思考自己的問題。

比如:純粹由移民組成的村莊。

這種情況在其他國家並不多見,但是在薑國非常普遍。

因為當初為了混薑國戶籍,太多人報團取暖,原地建村。

一個村裡有三五個姓,十個八個姓都很尋常,再加上零零散散的單人、單戶,就更多了。

老子說道:“諸位,在村莊施行宗族製,確實能保障農民的切身利益,讓他們有能力對抗官員胥吏、地主豪強、山賊土匪。而不是像以往那樣,任人宰割。但是宗族製的前提是血脈、姓氏,如果沒有這兩樣該怎麼辦?”

眾人全都搖頭。

見狀,翁胖子慌了。

當初搞“戶籍”的時候,就是他負責審核,龍陽負責簽字。

當時沒想那麼長遠,隻是想著增加人口。

沒想到現在出問題了。

翁胖子小腿一軟跪倒下去,“王子殿下,是我辦事不力,是我疏於思考,留下此等隱患,還請王子殿下責罰……”

龍陽擺了擺手,“每一本戶籍上都有我的簽名,要錯也是我的錯!”

說著,龍陽扶起翁胖子。

“話說回來,若不是戶籍政策,我們怎麼引進外國的人才呢?如果我們閉關鎖國,又怎麼能和院中諸位賢者一起論道呢?”

眾人同時笑起來。

確實如此。

黃相不是薑國人,而是北境人士。

孔黑子不是薑國人,而是魯國人。

長卿是齊國樂安人,原本要去吳國,被大黃截胡了。

王建是齊國琅琊人,因田氏作亂被滅族,帶著幾個兒子打算去秦國,被嶽川截胡了。

老子是王都人士,小墨是宋國人,也都不是薑國人。

可眼下他們都在薑國,都在為薑國儘心竭力的出謀劃策。

在周禮之下,很多鄉村都是一家一姓,所有人都是一個姓氏,一個祖宗。

無論傳承多少代,都是這個宗族的子孫繼承。

在國家層麵,其他異姓者隻能當臣子。

在百姓層麵,其他異姓者隻能當奴仆。

按照禮製說法,這是為了保障宗族,保障族群的利益。

但是,這也造成女子隻能外嫁,贅婿必須改姓,以及吃絕戶等習俗。

所有的一切都是為了宗族純粹,為了姓氏純粹。

嶽川上輩子的世界裡,確實有很多村莊,明明叫大王莊,裡麵住的全都是非王姓村民。

如果再過幾十年,估計連“大王莊”這個名字都要被換掉。

如果王姓先祖泉下有知,會是什麼感受?

如果再上升一下。

高盧雞原本是純粹由白人組成的國家,後來莫名其妙成了黑人國家。

再過幾十年,連原本“法蘭西”這個名字都要被換掉。

法國人的祖先泉下有知,會是什麼感受?

禮法無大小,這是一個民族、一個國家的根本。

因為禮法不是臨時規定,不是三五天或者三五年就失效了。

禮法要使用三五百年,甚至三五千年。

再小的事情,經過漫長時光的沉澱和放大,都會變得切膚甚至碎骨般的疼痛。

正所謂長痛不如短痛,很多事情在禮法製定的時候就應該考慮到、解決掉,而不是留給子孫後代。

所有人都皺眉苦思。

祖宗披荊斬棘奮鬥了一輩子,誰都不想自己的勞動成果被奪走。

無論是明火執仗的搶奪,還是坑蒙拐騙的詐取。

村莊改姓,國家易主,這都是人們無法接受的。

無論心理上還是感情上。

血脈也就成了唯一的維係和寄托。

無論父係的,還是母係的。

但黑化這種事,無論父係社會還是母係社會,都無法接受。

這等同亡國滅種。

眾人也許想出了什麼主意,但都稱不上兩全其美,隻能將目光投向嶽川。

嶽川也很無奈。

在現實中,華夏人是父係社會,但是在文明層麵,華夏人一直是母係社會。

熟悉曆史的都知道,華夏文明最強大的就是同化能力。

無論什麼民族,隻要沾上華夏文明,最終的結果都是被同化。

所以,匈奴、契丹之類的民族,都成了華夏大家庭不可分割的一部分。

這就和巫族巫王與其他部落公生子繁衍生育的關係非常類似。

身為兩千五百年後的華夏人,嶽川沒法對這一點做評價。

但正因為從兩千五百年後來,嶽川必須提前堵住黑化的口子,滅掉黑化的苗頭。

華夏,必須是純粹的華夏,純淨的華夏。

落在宗族製上,華夏族就必須像泉水一樣,屬於向外輸出的類型。

同姓同宗同族的人口必須源源不斷、滔滔不絕。

剛要說話,嶽川又想到一個問題——妖族!

精怪也是可以修成人形的,而且有很多種修成人形的途徑。

傳統的渡天劫,還有龍蛇一族特有的走蛟,以及討封。

精怪修成人形就是徹底的人。

就像塗山氏嫁給大禹,生下啟;白素貞嫁給許仙,生育許仕林一樣。

嶽川突然發現,不能將宗族製定的太死。

必須把精怪徹底融入人族,而不是讓他們成為一種單獨的存在。

否則很容易造成巫族“公生子”和“私生子”這種觀念上的隔閡。

長此以往,雙方間隙越來越深,最終爆發生死之戰。

這時候,門外傳來“嘚嘚”的腳步聲。

又是幾隻小駟。

胡一臉上掛著明媚的笑容,輕輕抬起柴扉放小駟進來,隨即動作嫻熟的提起食盒,張羅食物。

“小女子不請自來,還請諸位見諒,這些酒菜就當是小女子給諸位的賠禮。”

眾人這才發現,不知不覺已經正午,該吃午飯了。

“東家來的正好,正是時候!”

“今天有口福了,東家點的飯菜肯定美味。”

“不知道是不是也記在黃相賬上?”

胡一笑道:“記黃相賬上,這不是埋汰我麼?不過,晚飯可以記黃相賬上。”

很快,石桌上就張羅好了飯菜。

胡一招呼幾隻小駟打算離開,嶽川卻開口挽留。

“坐坐坐,一起吃。”

胡一疑惑了刹那,發現嶽川不是在假客套,於是連忙向眾人拱手,然後坐到了小孩那桌。

小墨不能喝酒,單獨一桌。

可即便如此,也是莫大的榮耀。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嶽川把剛才的事情大略說了一下。

“胡一,你覺得薑國當下的局麵,該不該施行宗族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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