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3章 無頭女屍(31)(1 / 1)

“認屍?”

廖管家大驚,隨即身體一軟,跌在了地上,剛剛止住不久的淚水,無聲無息地落了滿臉,他哭得壓抑又痛苦,捏緊的拳頭,一下又一下的重重地捶打著心口,看得人萬分揪心。

“不,不會的,我閨女不會死的,那具屍體不是她,一定不是她……”

“廖管家!”

白知知心生不忍,難受得眼眸又酸又脹,她彎下腰,攙扶廖管家,可是,廖管家全身失了力,像是黏在了地上,她怎麼都拉不起來。

見狀,羅捕快出手幫忙,兩人合力將廖管家攙到了椅子上坐下。

白知知安撫道:“我們也沒說無頭女屍一定是廖如意啊,隻是有這個可能性而已。待認了屍,確定不是,我們便從其它渠道尋找廖如意。”

“其實,涑河發現女屍的消息一出來,小人便……便有了心理準備,但小人就是不願意相信,隻要小人不去認屍,那麼如意就還活著,她隻是失蹤了,隻是跑去哪裡藏起來了……”

看著廖管家撕心裂肺的樣子,眾人無不動容,可再多的安慰,在結果麵前,也隻是徒勞而已。

穆青澄溫聲道:“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該麵對的,遲早要麵對。時辰不早了,廖管家,你們夫婦準備一下,隨我們啟程。”

廖管家點了點頭,抽噎著往外走去。

廖如意三個多月前失蹤,無頭女屍死於十幾天前。二人為同一人的可能性,也是符合邏輯的。

穆青澄環顧一圈眾人,當機立斷,道:“我們兵分兩路。羅捕快、白捕快,你二人呆會兒拿上媒婆的畫像,前往下河溝,把人連夜帶回京兆府!”

“是!”倆人拱手應下。

穆青澄目光移到林書辦臉上,“我們帶著老廖夫婦,先改道去十裡亭,然後再回衙門。”

“嗯,好。”林書辦點點頭。

穆青澄想了想,又道:“林書辦,你明日找幾個技術高超的畫師,備在衙門裡,一旦確定無頭女屍不是廖如意,便將廖如意的畫像貼滿全城……不,要擴大搜查範圍,我會請大人給京兆府下轄的幾個縣府發放協查公文。活要見人,死,必須見屍!”

“我知道了。”

對於穆青澄吩咐的事,林書辦從前便是句句聽從,如今她成了他的上司,更是唯她馬首是瞻。一是她的能力令他敬服,二是他藏在心裡從不敢表露的情意使然。

兩刻鐘後,陳員外奉上了三張畫像,雖然畫功差強人意,但容貌特點表達的還算不錯。

穆青澄把媒婆的畫像遞給白知知,打發她和羅捕快先行一步。

畫像裡的林椒,身形壯碩,其貌不揚,臉形方正,蓄著全胡,妥妥的虯髯大漢,粗獷又淩厲。

穆青澄仔細端詳,“這林椒倒真像個打鐵的。不過……”她話語頓下,眉尖輕輕擰起。

“怎麼了,穆師爺?”陳員外見她話語頓下,連忙詢問道。

穆青澄問道:“陳員外,你畫的林椒,是否進行了美化,或者醜化?”

陳員外立刻作出保證,“小民不敢,林椒的長相就是這般,小民是如實畫像的。”

穆青澄盯著畫像上的眼睛,若有所思,“其它倒沒什麼,但是這一雙眼睛,炯炯有神,隱隱透著幾分殺氣!”

聞言,林書辦麵露驚訝,他湊過去,一邊察看,一邊發出狐疑,“一個打鐵的小老百姓,哪兒來的殺氣?穆師爺,這殺氣在哪兒呢?我怎麼沒看出來啊?”

陳員外亦是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小民真的是如實畫像的啊,隻是那日林椒從平南伯府回來的時候,眼神比較凶,看著有些嚇人而已。”

穆青澄把林椒和安管家的畫像交給林書辦保存,而後微微一笑,“沒什麼,可能是我看錯了。”

習武之人,對於危險,是有天然的感知力的。林椒眼中的殺氣,是她的直覺,但僅憑畫像去認定一個人,亦是不準確的。她需要親眼目睹真人,才能下結論。

羅捕快走了,張主簿傷愈不久,還需將養,林書辦便主動承擔起了駕車的任務。

陳員外套了輛馬車,派了一個馬夫,送廖管家夫婦去衙門。

天色已晚,兩輛馬車一前一後,以最快的速度趕往十裡亭。

……

京兆府。

同一時間,宋紓餘收到了吳斐的消息。

宋離從京衛軍駐所回來,稟報道:“京衛軍統領親口告訴屬下,於冬至前日,派遣吳斐去了西北執行軍務,倘若一切順利,應在春節前夕歸京複命。統領還說,隻要吳斐回來,定當第一時間派人告之主子。”

“行,我知道了。”宋紓餘頷首,想了想,又道:“就怕平南伯會派人私底下聯係吳斐,如若吳斐真殺了人,興許就不會回來了!”

宋離往返一趟,又渴又累,他悄悄挪到桌案旁,背過身子,給自己斟了碗茶,偷偷灌入喉嚨,但他還是口渴,正想再來一碗……

“宋離,你再去趟京衛軍駐所!”

“什麼?”

宋離刷地回身,不敢置信地望向宋紓餘,“主子,屬下才剛回來,氣兒都沒喘勻呢!您……您不能隻逮著一隻羊薅吧?”

宋紓餘但笑不語。

宋離有點兒想哭,哽著嗓子,力爭道:“主子,屬下是您的私人護衛,對不對?自從您當了京兆尹……不對,自從您重用穆師爺開始,您就公私不分了!”

宋紓餘慢步走過來,親自斟茶給宋離,且親手喂到宋離嘴邊,笑眯眯地說:“這麼見外乾什麼?你幫穆師爺,就等於是在幫我,穆師爺破了案,不也是你主子我的政績嗎?待我爹回來,我好好的替你美言幾句,到時候,你想要什麼沒有?媳婦兒、銀票、名刀名劍……”

“屬下想要國公爺親授武功!”宋離急急地說道。

他滿眼的渴望激動,看得宋紓餘直皺眉頭,“你有點兒出息行嗎?成天就知道惦記我爹的落英劍法,娶個媳婦兒不行嗎?老婆孩子熱炕頭的生活不夠美好嗎?”

“人各有誌!”宋離咬了咬牙,皮笑肉不笑,“屬下可不像主子,一頭紮進‘仇人’的甜蜜陷阱裡,十幾年都沒爬出來!”

宋紓餘掰開宋離的嘴巴,直接把茶水給他灌了進去!

“咳咳——”

宋離被嗆得紅了眼眶,愈發不服,“主子,您也就敢收拾收拾屬下,換成穆師爺,您敢嗎?對外威風,回家懼內!嗬嗬,當心國公爺和世子爺笑話您。”

宋紓餘人狠話不多,抬起一腳,把宋離直接踹了出去!

“立刻去找統領,請統領密傳軍令,讓人監視吳斐,必須將吳斐帶回京城!”

宋離揉了揉發疼的屁股,行了一禮,然後又去奔波了。

該埋怨的要埋怨,該乾的活兒還得乾。

哎,誰叫他攤上了這麼一個愛妻如命的主子呢?

宋紓餘回到公案桌前坐下,麵色十分不豫。他還指著宋離辦好這個差事,以此為借口,接近穆青澄,伺機求和呢!結果,這個該死的宋離,又懶又不上進,還囉裡囉嗦的嘲笑他!

……

城外往西十裡,有個破舊的八角亭,又稱十裡亭,將官道分成了南北兩條路。

穆青澄一行人從北邊過來。

下了車,她帶著林書辦和張主簿四處察看,並未發現任何異常。

林書辦分析道:“假設廖如意就是在此失蹤的,那麼她有三條路可走,南下或北上,或是前往京城。”

“無論她走哪條路,我覺著,她絕不可能是獨身一人!”張主簿順著思路,繼續道:“她一個十六歲的弱女子,從小生長在鄉下的宅院裡,既無見識,又無防身的本事,她一個人上路,鬨不好就真的‘上路’了!”

穆青澄微微頷首,“說得是。隻要廖如意不是傻子,就不會一個人主動離開。除非……她是被迫的。”

“難道,真是平南伯府做得局?”林書辦愕然,他越想越覺邏輯不通,“伯府做局的目的是什麼?換句話說,他們圖什麼?廖管家一無錢,二無權,圖謀了廖如意,能有什麼好處?”

張主簿搖了搖頭,“這個可能性,我覺得不大。妾室,在正室夫人麵前,還是個奴才的身份,想打想罰,甚至是發賣,都是夫人一句話的事兒。不論圖謀什麼,把人納進了府,想怎麼著都可以,何必弄成現今這樣,給自己惹麻煩呢?這要是傳出去,於伯府的聲譽,可是大有影響啊!”

林書辦同意這個觀點,“沒錯,弊大於利,伯府不可能不明白這個道理。”

“越是於理不合,越是透著詭譎,便越藏著見不得人的陰謀。”穆青澄一聲歎息,抬目張望,她思忖著道:“不論南下還是北上,都會經過幾個縣府,不論無頭女屍是否廖如意,失蹤的頭顱,都得找回來。所以,展開大範圍的排查吧!”

兩人拱手應道:“是!”

……

馬車歸來,已是月上中天的時刻。

因人困馬乏,穆青澄便著人安排廖管家夫婦用膳休息,待明日一早再認屍。

問了府衙看守,得知白知知和羅捕快還未歸來,穆青澄隱隱有些擔心,但她轉念一想,那兩人都會武功,且身穿官服,隨身攜帶京兆府的腰牌,正常情況下,是沒人敢襲擊官差的。

她遂放了心,往廡房而去。

進了院門,但見窗前人影綽綽,穆青澄眯了眯眸,放輕步子,慢慢靠近。

“陸詢,你是不是有點兒過分了?”

“不知宋兄何出此言?”

“這是女子閨房!”

“可宋兄不也進來了嗎?”

“我同你能一樣嗎?你自己心裡沒數嗎?”

“宋兄此言差矣,若論親疏,宋兄才是那個心裡沒數的外人!”

“嗬嗬……”

“宋兄笑什麼?”

“你大概還不知道吧,青澄已經答應嫁給我了。”

“宋兄想多了!青兒的婚事,是她爹爹作主的。你們宋家,怕是入不了我義父的眼。”

“……”

人生第一次聽牆角,遽然是聽兩個男人吵架,爭風吃醋!

穆青澄無語至極。

“穆師爺,你回來了!”

不巧,正在這時,劉媽媽的聲音,自院門處響起,且這一嗓子,音量有點兒高,直接驚動了屋裡的人!

穆青澄尷尬地笑了笑,“嗯,剛回來。那個我……嗯,我突然想起來,我還有點兒事要去處理。”

說罷,她足下一縱,便疾奔而去!

待宋紓餘和陸詢爭搶著出來時,隻看見了穆青澄的一片衣角!

兩人相視一眼,皆從對方的眼中看到了殺氣!

“滾吧!”宋紓餘直接下了逐客令,“本官會交待下去,日後誰敢將陸少卿放進京兆府的大門,就卷鋪蓋滾蛋!”

陸詢不甚在意地挑了挑眉,言語間儘是挑釁,“何必呢?堵不如疏的道理,宋兄忘記了嗎?”

宋紓餘笑,“行啊,有機會讓你親身感受下何為‘死心’。”

就在他們爭執不下的時候,穆青澄去找了林書辦。

兩人在大灶房同席用膳,邊吃邊討論接下來的偵辦思路。

林書辦是個不驕不躁的人,且勤勉能乾,這一點,深得穆青澄的欣賞。

結束了用膳,兩人便去政事房,核查平南伯府備案的納妾文書。

結果證明,平南伯府確實為世子吳斐和廖如意訂了親,且是吳斐的第一房妾室!

而且,經過印章比對,廖管家手中的訂親文書是真的!

林書辦請示道:“穆師爺,要不要馬上去傳喚安管家?”

穆青澄看了眼黑漆漆的外頭,“咱們夜裡去傳喚,總比白日登門問罪的影響要小吧?畢竟是伯府,罪名未定之前,我們多少要照顧下吳伯爺的聲譽。”

“嗯。”林書辦不好說什麼,他隻是個小小的文書,考慮不了太全麵,便建議道:“要不,請示下大人?”

穆青澄登時搖頭,“不用,大人繁忙,無須叨擾大人。”

她可不想麵對那兩個男人,整日不思如何上進謀事業,就知道陷於情情愛愛這種庸俗小事!

稍作思量,穆青澄便下了決心,“點上幾個捕快,我們即刻出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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