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聽這話,右武衛的將官們才恍然大悟,原來是右武衛沾白湛的光,先前劍拔弩張的氛圍,瞬間消散得無影無蹤。
白湛笑道:“走,我們去校場上練一練,活動活動筋骨,開開胃!”
前半句話,段曉棠深以為然,但後半句卻讓她有些摸不著頭腦,難道吃校場上的沙子開胃嗎?
她懶得理會這幫精力旺盛無處安放的人,自顧自地又鑽進了夥房裡,繼續指點其他菜肴的製作。
白湛則帶著一群人浩浩蕩蕩地往校場方向走去,那熟絡的樣子,仿佛那裡就是他家後院一般。
薛留好奇地問道:“有哪些調料。”
白湛掰著手指頭,如數家珍般說道:“那可多了去了。”
段曉棠需要的調料,可謂是五花八門,有的是調料,有的是香料,有的是藥材……往常誰知道它們能入菜!
白湛仰頭望天,感慨道:“零零總總加起來,都夠買一匹千裡駒了。”
白湛向來大方,他給段曉棠準備的東西,從來都是隻多不少。做完蝦蟹田螺、方便麵,餘下的夠段曉棠揮霍好一段時間了。
在武將之間,贈馬是再尋常不過的事,但贈送調料……好吧,非常符合段曉棠彆具一格的調性。
比起範二霸王總買假刀,白湛在相馬這條道上,從沒有翻過車。
他隻是管不住自己的嘴而已,無論吃飯還是說話。
一群年輕將官在校場上摔摔打打,熱鬨非凡,終於挨到了飯點。
右武衛將官除了那些因為公務離營,實在回不來的,其餘人都紛紛到場。
段曉棠和白湛都是良心的人,一個給在交易市場執行公務的同僚留了一份菜,另一個打包了幾個食盒,送回自家營地,給白智宸白旻等人加餐。
段曉棠嚴厲監督眾人的衛生問題,不停地提醒道:“洗手、洗手!”待會吃得歡快,指不定就上手了。
右武衛將官們對如何“高效”地打牙祭早有豐富的經驗,簡而言之就是多吃飯少說話。
白湛卻是管不住自己嘴的人,隨意道:“南衙沿途甩賣牲畜,往後並州大營該當如何?”
他親自去過兩處交易市場考察,場麵火爆異常,竟然讓人產生一種民間需求巨大,能將整座草原的產出都消耗殆儘的錯覺。
並州大營的繳獲,首先滿足的是山西地區的需求,餘下的才會銷售到周邊地區。
南衙諸衛這一路走來,經過的都是大道大城,無形中“侵占”了不少原先並州大營的銷路。
白湛隻是發愁,若是一堆繳獲賣不出好價錢,四舍五入就等於虧了。
坐在白湛旁邊的吳越不發一言,暗道些都是事先商定好的,沒什麼好說的。便利的地方不好賣,不如往偏遠些的地方打主意。
盧照冷哼一聲,“南邊的商路沒了大半,不如往東北邊走一走。”
白湛的腦子一時卡殼,“東北?”並州東北是什麼地方!
盧照無所謂道:“幽州。”語氣輕飄飄地,仿佛是提醒白湛去走親戚一般。
其他人聞言,頓時倒吸一口涼氣。
兩座大營相鄰,關係本就微妙。擱前些年路子野的時候,撈錢撈人撈過界,說不定引發一場火拚!
這是明晃晃地煽風點火。
但盧照有理有據,“人馬牛羊,幽州同樣緊缺。”
沒人會跟錢過不去,也沒人會和擴充自己實力的機會過不去。
尉遲野手上用力,蝦頭和蝦身一分為二。這本該是個靈巧細致的工作,卻被他做得極為暴力。
語氣中難掩較勁的意思,“那是我們在戰場上出生入死換來的,憑什麼便宜幽州人!”
周遭一眾並州子弟頓時起哄,不蒸饅頭爭口氣,他們就是不樂意和幽州沾邊。
吳越頓時想起孫安豐,他提及其他三座大營的時候,雖然有些爭強好勝的意味,但並沒有到你死我活的地步。
一來因為孫安豐性子軟,二則是江南大營和其他三大營並不接壤,恩怨不深。
上嘴唇和下嘴唇尚且要打架,何況並州和幽州大營這種掌握著真刀劍的地方大營。
孫無咎反倒琢磨起來,“如果能借機敲他們一筆呢?”
羊華宏補充道:“官方是官方,民間是民間。”
他們和突厥打生打死幾十年,也不耽擱民間走私啊!
白湛瞟一眼吳越的神色,見他既不支持也不反對。南北衙向來如此,對地方大營的恩怨放任自流,從不插手。
隻心裡有些打鼓,“能成嗎?”
反正“秦照”的馬甲披不了多久,盧照直言,“我倒是認識幾個人,可以牽線。但有沒有用可就不能保證了。”
畢竟人一走茶就涼,世間正理。
大營之外,範成明可不知道,一幫同僚背著他偷偷打牙祭。
雖然莊旭沒有安排他值班,但作為吳越認定的心腹,他必須代替吳越與地方打交道。
這會範成明剛領著一隊親兵,耀武揚威地打馬走在河東街道上,下一站是薛家。
範成明暗自腹誹,這種事本該讓薛留來乾,這可是他的本家。
街邊酒肆二樓,一眾剛趕到河東的外鄉人同樣在打量恰好經過的範成明。
為首的是一個身形高大魁梧的漢子,雙手撐在窗台上,用衡量獵物的目光打量範成明。
嗓音低沉而有力地說道:“這就是範二將軍?”
頓了頓,接著說道:“打了小的,大的會來吧!”
話裡話外,都透露出一股山雨欲來風滿樓的氣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