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大家都是明白的人,負責數錢的軍士向同伴微微點頭示意,一切無誤。
臨時客串文書的人便將一式三份的文書推到領頭人麵前,問道:“認字嗎?看一遍!”
領頭人搖了搖頭,眼神中露出些許無助,他們這群人都是睜眼瞎。
軍士無奈地歎了口氣,大聲念道:“茲有文城王家村王六五購牛二十頭,總價一百貫。”
將旁邊的印泥輕輕往前一推,“會寫自己名字就簽字畫押,不會寫就按個手印。”
王六五不曾想,就這麼二十來個字,村裡人東拚西湊的一百貫就沒了。
可此地沒有牙人,中人,除了同行的村裡人,竟然連幾張熟臉都沒見到。他找不到人幫他確認文書內容,隻能顫抖著手按下了指印。
軍士將其中兩張文書交給王六五,交代道:“一張作為領牛的憑證,一張你自己留著。”
“不過,牛羊一旦出圈,概不退換。”
旁邊另一位早已等候多時的軍士,壓抑著激動的心情,說道:“跟我走吧,去領牛!”
路線早已規劃好,眾人都是糙實漢子,走上一兩裡路根本不在話下。
王六五等人亦是昨日徘徊在牛羊營外的人群之一,隻看大致方向,就知道路沒走錯。
軍士注意到最後麵的兩人肩膀上扛著一圈麻繩。
介紹道:“牛羊營外有馬醫,亦有售賣鼻環的本地商販。如果你們自己會穿鼻環,還能省一筆錢。”
馬醫,是民間對獸醫的稱呼,他們並不隻治馬。
或者說,以大吳當前的情況,人醫、獸醫或許都是同一個人。
至於鼻環也是豐儉由人,有錢的、想對自家牛好一點的買鐵環,沒錢的就買竹環。
這幾天,文城幾個現存的鐵匠,唯一的任務就是打牛鼻環。好在這活兒簡單,沒什麼技術含量,短時間內就能做出不少。
王六五聽到賣環穿環的都是本地人,並沒有多少觸動。心底暗自嘀咕,或許對其他人來說,雖然本地的“奸商”會賺一點錢,但比較下來,還是比遠道而來的南衙諸衛更令人安心。
他們遇到的這名軍士是個話少的,若是個熱情的話癆,說不定已經開始介紹起他在草原上的英勇事跡了。
每一張訂單,都有一位右武衛軍士帶領,隊伍井然有序,比先前鬨哄哄的場麵強多了。
王六五一行人聽從軍士指揮,本本分分地站在自己的位置上,目光卻忍不住偷瞄向前方,那些已經順利領到的草原野牛。
草原野牛到底和中原牛有所區彆,匆匆一瞥雖難以捕捉更多細節,但那粗獷中透出的健康與強壯,即便是最後那幾頭跟在後頭的小牛犢,也顯得活潑靈動。
南衙做生意,雖然不指望口碑,但也不會拿病畜來充數。
主要是那些瞧著病懨懨,隻要不是瘟病,都被他們吃了。
畢竟,體格差點的牲畜,既然走不到長安,何不吃個新鮮。
待輪到他們這一行人,軍士上前和把守牛羊營的同袍溝通,並示意王六五拿出文書。
營寨大門的守衛軍士審慎地檢查了文書,確認無誤後,輕輕地將它放置在桌麵上的一個木匣之內。
隨即轉過身,手臂一揮,嗓音洪亮地喊道:“二十頭牛!”
不多時,二十頭牛被驅趕出來。王六五及其同伴們的眼中瞬間燃起熾熱的光芒。
這本該激動人心的時刻,非得有人跳出來煞風景,原來是馬醫身邊的小童走了過來,試圖招攬些生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