範成明興致勃勃地邀請周邊一眾人等,回長安後,趁著去曲江池玩水的機會,在岸邊摘幾截柳枝來烤肉。
既然都沾一個“柳”字,想必是沾親帶故,味道應該差不了太多。
其他人紛紛拒絕這個不靠譜的提議,不是因為柳枝,而是範成明。
為何非得強求曲江池邊的柳樹,路邊隨手折一枝豈不更方便?
就在大家紛紛暢想,紅柳烤出來的羊肉有多美味的時候。靳華清等人終於回來了。
軍士下去用餐,過來回話的隻有靳華清和項誌勇。
段曉棠先聲明,“時候不早了,王爺和呂將軍都休息了,明天一早,你們再去稟告這個好消息。”
不光生意人講究好兆頭,做官的同樣如此。
如此一來,原本稍顯拘謹的氛圍,逐漸變得輕鬆起來,更偏向同僚間的閒談了。
莊旭站起身,手持湯勺,熟練地為兩人各舀了一碗熱騰騰的湯,“先墊墊肚子。”
說著,又將周圍的樹枝烤肉搜羅一圈,送到他們跟前。
兩人忙著來回稟情況,周水生精心準備的犒勞大餐,估計是吃不上了。
靳華清與項誌勇嘴上連聲道謝,隨即開始狼吞虎咽起來。
雖然右武衛的鐵甲小烏龜們竭力將乾糧做得能勉強入口,且非必要時刻,不出動列巴這等大規模殺傷性武器。但有熱湯熱食,誰又願意去啃乾巴巴的乾糧呢!
待到腹中有了三分飽意,二人才得以停下手中的碗筷,騰出嘴來繼續交談。
靳華清緩緩開口,將事情的經過娓娓道來,“這次的山寨,是地方上報的。我和弟兄們帶著糧食,在那周圍改換形貌轉了好幾圈。”
既然知道“小肥羊”可能露出破綻,那就果斷的不帶了。道具不足的草台班子,唯有精修演技一條出路。
“察覺到周圍有窺視之意,但他就是不上鉤!”
有些事情,一旦熟悉,無需肉用眼去捕捉,冥冥之中,直覺便能告訴你,周圍是否存在異常。
盧照自動補全接下來的劇本,“後來他們終於按捺不住貪欲,對你們下手了!”
靳華清搖了搖頭,“沒有。”
盧照驚不禁驚呼出聲,“啊!”
心中暗自嘀咕,既然沒對你們下手,怎麼還把人山寨端了呢!
靳華清解釋道:“實在沒辦法,我們就把糧袋不小心落下車,讓他們撿了去!”
盧照沒和工作狀態的庸脂俗粉份打過交道,一時之間,竟不知這袋特意落下車的糧食有沒有加料。
靳華清繼續說道:“然後項哥帶著人跟上去,找到了山寨的位置。”
剪徑劫道的土匪,雖然常見,但稍有實力便能將其反殺。真正棘手的是,如何找到他們的老巢,將其一網打儘。
到底是一群為了躲避賦稅,逃到深山裡抱團取暖過日子的苦命人,還是聚眾為匪、打家劫舍的惡徒,兩種截然不同的狀態,輕易就能分辨。
武俊江猜測道:“你們該不會帶著糧食,在人家寨門口轉悠,引他們來搶吧?”
這豈不是明擺著告訴對方,其中有詐?
“小肥羊”在官道、大路上行走,那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但又有誰會吃飽了沒事,在深山老林中的一座山寨前頭來回走動?除非他是瘋子,或者另有所圖。
項誌勇不知做了多少心理建設,才能將這一段話平靜地說出。
“靳校尉查探匪寨時,誤中了對方預設的陷阱。”
右武衛反擊式剿匪的行動總方針不能變,必須師出有名。
所以,靳華清誤中陷阱,就成了他們悍然出兵的最佳借口。
武俊江念及靳華清在這方麵的運氣向來不好,關心道:“沒事吧?”
剛走過來時活蹦亂跳,飲食也無異樣,應該沒有受什麼重傷。
靳華清笑道:“姑父,我沒事!就是被路中間的石頭絆了一跤,並無大礙。”
武俊江神情呆滯,“絆了一跤?!”顯然沒明白其中深意。
靳華清大大方方解釋,“都說自掃門前雪,山寨門口的石頭不挪開,難道不就是為了不經意地將人絆倒。然後……”
雙手胡亂地比劃著,“然後,再做點其他的嗎?”
如此“合情合理”的解釋,即便是在奇葩頻出的右武衛,也足以驚掉眾人的下巴。
盧照恍然大悟,難怪靳華清稱呼位卑的項誌勇為哥,後者卻公事公辦地稱之為校尉。
兩人聯手乾了一件大事,實在是讓人難以評判。
簡而言之,就是靳華清在山寨門口表演了一個平地摔,然後將這件事賴在了山寨頭上,終於有了攻打他們的理由。
為何認定是“表演”呢?
試問一個自幼習武,說不定連梅花樁都走過的人,平地摔的可能性有多大,還剛好是在人家山寨門口。
範成明不禁豎起了大拇指,“有道理!”這樣的人才配做他的好狐狗。
莊旭卻在一旁幽幽地補了一句,“夠無恥!”
他原以為範成明已經跌破下限,沒想到一山還比一山高,青出於藍而勝於藍。
這種行為讓莊旭有一種強烈的既視感,白秀然好歹還出了一個花瓶呢!
而現在呢?全都是空手套白狼的勾當。他甚至懷疑絆倒靳華清的那塊石頭,有沒有拳頭大。
毋庸置疑,往後右武衛軍士誤中陷阱的概率將直線攀升。
不過,這該是孫安豐頭疼的事情了。
如何將這些看似荒唐的事情,粉飾成一件看起來合情合理、正經八百的事情,最好是能讓旁人誤以為,那些落入的陷阱,是給野豬、棕熊準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