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也是他們來並州一路上所采用的法子,由地方士族、官員貢獻情報。
這樣的好處在於,不容易捅到馬蜂窩,比如誰家的白手套,誰家的私兵……
靳華清本想自己“釣”出一份事業,無奈去年割得太狠,新韭菜還沒長出來,隻得仰仗地方了。
溫茂瑞在靳華清的肩膀上輕輕拍了幾下,安慰道:“放心,有你們的用武之地。”
哪怕知曉匪寨位置,也不能直接攻打。軍方和地方關係敏感,哪怕右武衛風評尚佳,但若在地方上肆意行軍打仗,將挑動不少人脆弱的神經。
何況他們所接到的軍令,根本就沒有剿匪這一條。
如今不過是打著圖財和練手的目的,這才離隊釣魚,順便為地方百姓做好事。
所以,他們隻能防守反擊。
也就是說,必須是土匪先招惹到大軍,他們才能名正言順的出兵。
結果為重,細節不重要。
最後,溫茂瑞不忘趁火打劫,“既然用不上了,記得把羊還回來!”
靳華清一把甩開他的手,沒好氣地說:“那是我們的加餐!”進了嘴的肉,哪有那麼容易吐出來!
說著,看時間差不多了,他便領著幾個手下向軍帳走去,準備回稟軍情。
羊華宏正在營地中閒逛,忽然瞥見一抹與眾不同的身影。那人的衣衫看似女裝,但步伐卻大步流星,雙手甩得飛快,幾乎出現了殘影,實在缺乏女子的矜持與柔美。
他揉了揉眼睛,結結巴巴道:“這,這……”
白湛見多識廣一些,解釋道:“庸脂俗粉釣魚回來了!”
對於那些不了解右武衛行事風格的人來說,未必能明白這幾個字的含義。
羊華宏剛好在淨業寺一案中,見過右武衛大變活女郎的本事,瞬間秒懂。
感慨道:“不知他們此行收獲如何?”
土匪打劫百姓,右武衛搶劫土匪,因果報應不爽。
這次班師回朝,南衙諸衛不僅得把自己的肉身以及豐厚的戰利品搬運回長安,還捎帶了不少“閒雜人等”。
比如去長安述職的並州大營將官,以及去長見識的士族子弟。
隨行的甚至還有一部分家眷,不過女眷單獨安排在一片營地中,平時並不許她們出來隨意行走,免得鬨出亂子。
這部分人便以白家叔侄為首。
白雋自去年底抵達並州後,便是馬不停蹄地收攏各部兵馬,隨後領兵去了草原,根本沒有時間梳理大營的細務。
所以這次他不還朝,反而讓兩個兒子回去代為謝恩領賞。
況且前番大戰的確損了白雋的元氣,留在並州休養還好,若是舟車勞頓,說不定會鬨出什麼毛病來。
白旻兄弟倆還好,白智宸自從出了並州城門,每天都提心吊膽的。主要是因為並州大營先前的事,實在不好說,其中的隱晦之處太多。
萬一皇帝和朝堂諸公問起來,他該如何應答。
白智宸知道自己是個榆木腦袋,萬一應對失措,把身家性命一塊交代了怎麼辦?
偏偏此行去長安的並州將官中,他的軍職最高。
其他人這會倒是裝出一副為他馬首是瞻的模樣,恨不得對外高調宣布,白智宸就是當初下克上“倒元”的帶頭大哥,揭露元家陰謀的大功臣。
同僚不講同僚愛,白智宸本人都不知道自己這麼厲害,那當初兩邊受夾板氣的是誰啊!
這也是沒辦法的事,天塌下來高個的頂著。看在白家曾經付出的慘烈代價以及白雋的麵上,朝廷對白智宸必然是輕拿輕放。
輪到其他人,可就沒有這麼大的臉麵了,他們實在是扛不起這麼大的鍋。
哪怕臨行前,白雋特意將白智宸找來,其中的隱晦之處太多。他擔憂的是說得高深一點,堂弟聽不明白,又會像沒頭蒼蠅一般亂撞。
從前的事,吳嶺在時就已經蓋棺定論,過去了。此去長安,有眼色的人都不會再提及。
他們不過是收了元宏大的錢帛,真正犯忌諱的通敵賣國一點沒沾,往後還是朝廷的好臣子。
在大吳的官員尤其是將官中,貪財壓根算不上什麼大事。真正會籌謀的是那些平時貪了,關鍵時刻能夠拿出來的人。
不貪財的反而是少數,比如右武衛那群奇葩,但他們的貪心更甚,要的不是金銀俗物,而是榮華富貴、青史留名。
最後白雋以他在朝堂混了幾十年的老練,以及和皇帝的親戚關係,拍著胸脯對白智宸保證,此去長安不僅沒事,還會有大大的獎賞。
白智宸麵對千軍萬馬尚且能做到麵無懼色,但實在沒有經過多少朝堂詭譎的洗禮。
想當初,元宏大一人就能將他們十幾萬人馬耍得團團轉,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
白雋料到空口白話隻能讓老實人堂弟安穩一時,最後沒有辦法的辦法就是留下一句錦囊妙計,“若有事,就尋大郎、二郎商量。”
尋常人家是長輩給小輩撐起一片天,但這時候也不怪白智宸撐不起來,實在是不善於此,隻得倚重兩個年輕的侄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