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怎會那麼湊巧,專挑齊蔓菁去的時候,刻意讓她知道呢!
謝靜徽,神色一緊,連忙追問道:“許家怎麼說的?”
“舅奪母誌”,這種事不是沒發生過。
齊蔓菁沒有說許家怎麼說,而是提他們怎麼做的。“許伯伯直接將人轟了出去!”
謝靜徽連連說道:“這才對嘛!”
真要繼續說下去,無論結果如何,傳出去都是齊家嫂子連一時半會都守不住。
朱淑順建議道:“要不你回家問問師父,該如何處置。”
她們好歹在齊家抄了幾日書,對齊家的家庭情況頗為熟悉。
從齊廣白去世後,嫂子帶著子女大歸,和齊蔓菁之間單純的姑嫂關係就宣告結束。
俗話說,初嫁由父母,再嫁由自己。關鍵是還有兩個沒成年的孩子,有沒有親娘在身邊看顧,意義截然不同。
留在外家,孤苦伶仃;帶去新家,人生地不熟,常言道有了後娘就有了後爹,反之亦然。
總不至於讓如今未成年,隻能寄居在林婉婉家中的齊蔓菁,來承擔照顧侄兒侄女的重任吧!
聽人勸,吃飽飯。齊蔓菁心懷忐忑地回家,果真將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訴林婉婉。手指不自覺地揪著衣角,滿臉焦急地問道:“師父,我該怎麼辦?”
林婉婉長歎一口氣,語氣平和地說道:“蔓菁,你記住,日後不管你嫂子是繼續守著還是改嫁,你都莫要插手。”
“隻管盯著一件事,你的侄子侄女是否能夠順利成長。”
換言之,哪怕嫂子改嫁,隻要能將兒女安排妥當,那就什麼事都沒有。
可事情哪有那麼簡單!
從理智上來說,明白婚嫁自由,人人都有向往愛情的權利。
雖然在大吳的環境裡談愛情有些奢侈,但萬一人就是想要個知冷知熱的伴侶疼著呢!
但從情感上來說,甚至從個人利益角度上出發,嫂子從此守貞不嫁,或許才是對所有人而言,最好的結果。
生母改嫁,怎麼可能對孩子沒影響。
有她在一旁守護著,那兩個不懂事的孩子,才不會成為所有人的負擔。
當初齊和昶給長房分產的時候,並未要求兒媳立下不得改嫁的誓言。
狠心的婦人,或許會選擇拋下孩子,去追尋所謂的個人幸福。
但那兩個孩子不是沒人要的野孩子,而是名副其實的金娃娃。
他們和齊蔓菁一樣,身上綁定著一大筆財產。
齊家預定的藥師佛,不是一尊,而是三尊。
三個姓齊的孩子,無論男女,都有份。
人在錢就在,人不在,錢就隻能變成冷冰冰的藥師佛塑像。
這姑且算是早期的信托撫養協議。
在林婉婉個人看來,齊家嫂子改嫁才是昏了頭的選擇。有孩子,娘家有靠,手上握著一大票財產,這樣的日子多好呀!旁人羨慕都羨慕不來。
一旦選擇改嫁,不說骨肉分離,手上代管的財產就要經過重新分配,能留給她的並不多。畢竟齊和昶的初衷是養育孫輩而非守寡的兒媳。
而且說不定又要陷進宅鬥的漩渦,每日費心和公婆妯娌周旋。
以長安的普遍情況來看,像齊家這種家庭結構簡單,家風清淨的人家,反而是少數。
林婉婉吐槽一句,“權家果然不安好心。”
齊蔓菁低垂著頭,眼中的憤恨難以掩飾,“父親就說他們居心不良。”隻是以往念及她年幼無知,才未將這些醃臢之事告知。
說實話,齊和昶本人無論結親、交友方麵都十分謹慎,至少齊家遭難後,很少有人落井下石,大多都能伸出援手。
至於權家,不過是兒媳娘家的遠親罷了。
比如近來終於被林婉婉撬動,來濟生堂教小徒弟們畫花草,準確的說是藥草的新老師——左文竹,就是順著齊和昶那條線薅過來的。
左家早幾代也是行醫的,結果醫術不精治死了人,徹底在醫藥界裡混不下去,不得不告彆了他們世代傳承的行醫之路,改換行當。
林婉婉聽齊蔓菁說起左家這段充滿曲折與辛酸的家族往事時,表情頗為複雜。
好在從前攢下的藥草繪畫功夫沒落下,長得好看的藥草也是花草,左家借此成為落魄文人中的一員,專司繪畫一事。
如今在長安開著書畫鋪子,說來也是清雅脫俗。
本來當時和朱淑順等人一起抄書的,是左文竹的孫子左石青。
林婉婉對課外興趣班老師的要求並不高,持有一份獨特的寬容與理解。
沒想到左石青卻堅稱自己學藝不精,無法勝任授業解惑之責,反而將在家養老的祖父左文竹推了出來。
林婉婉束脩給夠,學生乖巧聽話不調皮,“家長”對於教學成果的期望頗為理性……從各方麵來看,都是一樁不錯的退休事業。
老爺子每旬抽半日來濟生堂授課,結果臉上的皺紋,似乎在每一次授課後都更加深刻了幾分。
加起來七八個學生,竟然沒一個有天賦的。幸好這群人不以書畫立世,左文竹才不和他們計較。
林婉婉知道這個“不幸”的消息之後,一顆心總算是放下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