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越一個“苟宅”事成之後不回王府,卻來軍營視察。不過屯集重兵的關城軍營,比他的王府更加固若金湯。
段曉棠好奇地問道:“範將軍呢?”
周水生搖了搖頭,“還沒回來。”
否則營裡有個現成的喇叭,來龍去脈早就被扒得乾乾淨淨了,哪會像現在這般,讓人看得雲裡霧裡的。
段曉棠點了點頭,心中已有了計較,決定等會兒去見見吳越,聽一聽正經的實況轉播。
吳越和呂元正議完事之後,見段曉棠站在門外不遠處,便向她招手示意她過來。
第一句話格外的家常,“燒仙草還有嗎?”
段曉棠嘴角一垮,模棱兩可地回答:“原材料在嶺南,我手上也不多。”
吳越隻提了一句,就將這件事放過。以此時的交通條件,哪怕富貴如他,想要在旦夕之間吃到來自嶺南的美食,那也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段曉棠和馮睿達不是一路人,怎麼摻和進他的醜事私隱中不得而知,但吳越斷定,這背後一定有段曉棠的手筆。
今天從白府出來,吳越就篤定道:“這是曉棠的主意吧!”
範成明和孫安豐都驚呆了,他們隻說了明麵上大度,背後陰惻惻算賬的總體策略,一絲一毫都沒提段曉棠。
範成明驚訝不已,“你怎麼知道?”
吳越歎息一聲,意味深長地說道:“因為這不是一個正常男人會想出來的辦法。”
再大度、再不在意的男人,都不可能做到這一步。
好在馮睿達瘋癲慣了,偶爾做些異於常人的事情,也不算太過突兀。
不過段曉棠提出這個“不流於俗”的辦法,一方麵是為了救下兩人的性命,另一方麵也是為了保全馮睿達。
恐怕在她的認知裡,偷情雖然不對,罪不至死。
範成明嘴角抽搐,聲音顫顫悠悠,“你居然說她不正常!”
吳越翻了個白眼,懶得再解釋。
不過這會將段曉棠叫到近前,卻是不是為了尋味她迥異於男人的想法,而是問起另外一件事。
吳越開門見山,問道:“馮四和王鎮將的關係,你清楚嗎?”
門開了,但開得不多。
段曉棠微微歪著頭,麵帶疑惑地說道:“他倆不是山路十八彎的郎舅嗎!”
見段曉棠沒明白自己的意思,吳越解釋道:“今日在白府,王鎮將為馮四仗義執言,據理力爭,甚至不惜得罪雍刺史。”
不落井下石、隔岸觀火和豁出去拚了,這三個層次可大不一樣。
吳越直奔主題,“我聽說他倆從前關係一般,怎麼突然變得這麼親近了?”
若說是在戰場上惺惺相惜,那顯然不太可能,因為王元亮之前一直留守在並州城,並未前往前線。
這個問題的答案,段曉棠還真知道,環顧四周,確定沒有閒雜人等後,才壓低聲音說道:“他們倆最近打算合夥做點事業。”
吳越眉頭微皺,“武事?”
段曉棠公布正確答案,“媒人事業。”
這下輪到吳越嘴角抽搐了,王元亮也就罷了,馮睿達去做媒,不嫌晦氣嗎?
就像吳越不熱衷於給人保媒拉纖一樣,自己過得一塌糊塗,就彆去妨礙新人的喜氣。
不過,在並州城裡,還是有幾個人不會嫌棄馮睿達的。
吳越一下子就猜到了關鍵:“太原王氏打算和誰聯姻?是李二郎還是丹陽郡公?”
李弘業年紀尚小,不著急成親,但可以先議親。
李君璞更不用說,婚事一波三折,早就過了長安高門子弟的初婚年齡。
二選一,對吳越而言並不是難題,語氣篤定道:“李二郎。”
李弘業爵位高,到底年紀小沒有定型。但李君璞已經在戰爭中嶄露頭角,且他實際上承接了李君玘的餘澤,是李家的當家人。
與他聯姻的好處,比隻空有名分爵位卻年幼的李弘業多得多。
段曉棠以沉默肯定了吳越的猜測。
吳越緩緩吐出一口氣,“世家兩頭下注,果然是常態。”
段曉棠聽吳越語氣不大對勁,便問道:“這不是投資青年才俊嗎?”搏一個夫貴妻榮,互相提攜的未來。
吳越反問道:“梁國公親妹嫁到哪一家?”
段曉棠不假思索地回答:“太原王氏。”
吳越微微頷首,“太原王氏聯姻無數,姻親眾多。縱觀並州大營曆任主將和高階將領,或多說少都和太原王氏有姻親關係。”
雖然由於種種潛規則限製,王氏子弟不可能在並州大營坐上高位,但高階將領甚至主將一定是他們的姻親。
白憲英在長安長大,她議親時白家早已失去了對並州大營的絕對掌控權,可她依舊嫁進了王家,這就是兩家不對外言說的默契和合作。
當然對外的說法是眷戀故鄉,難舍族人。
白雋這些年和並州,以及並州大營漸行漸遠,所以他的兒女都沒有和太原王氏議婚。都是與另一大姓滎陽鄭氏聯姻的。
太原王氏通過聯姻的方式,將自己的影響力逐漸滲透到了並州大營的每一個角落。
段曉棠注意到吳越的用詞是“下注”,而且是“兩頭下注”,他不可能不清楚這和“投資”的區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