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48章(1 / 1)

裴續不客氣地說道:“妾通奴婢,何況連妾室都算不上的外室。”

雍修遠的臉上掠過一抹苦笑,緩緩說道:“以律法論,奴婢有罪,其主不請官司而殺者,杖一百;無罪而殺者,徒一年。”

“何況其中還卷進了一位良家子。”

裴續也就是多年修養,才沒有當場翻白眼。律法是這麼寫的,但又有幾人真把它當回事。

奴婢可以不管,但事涉其中的良家子不能不顧。

白雋問道:“馮將軍性情直率,與他父親一般無二,沒什麼壞心眼,其中是不是有所誤會?”

你坑人之前,最好先掂量掂量自己能否承受得住,馮睿達那班難纏的親戚。

雍修遠橫下一條心,仗義執言道:“此事我個人非常同情馮將軍的遭遇。”

馮睿達若在場,非得被激得跳起來。相較於被人憎惡,他更難以接受的是被人同情。他不需要任何人的憐惜,隻要讓人心生畏懼便足夠了。

雍修遠繼續說道:“她那外室原本與人談婚論嫁,孰料馮將軍橫刀奪愛,將人強納了回去。”

“一對小兒女藕斷絲連,還是沒瞞住馮將軍的眼睛,如今已是大刑加身。”

裴續原本是悠閒地喝酒潤口,聞言一口噴出來。五官扭曲在一起,怔怔地盯著雍修遠看了半晌,咬牙切齒卻不負責任地說道:“這種事,打死了也不冤!”

雍修遠惡意藏都藏不住,非得拿良家身份做幌子發難。律法是律法,人情是人情。

民間慣例是如何處置的?民不舉官不究,遇上這種事,連官府都不敢隨意插手。

至於過官之後再仗殺,馮睿達怎麼可能過官?

雍修遠非得將這件不光彩的事,宣揚得人儘皆知。馮睿達沒臉麵,他又能有什麼好處?

席間其他人紛紛低下頭,八卦也得分場合分人,此刻他們恨不得自己能有一對聽不見的耳朵。

私下處置那對狗男女,不合律法;若想處置就得過官,醜事就捂不住了。

馮睿達麵前全是坑,不論往哪個放向跳,都得栽進去。

白雋相較於裴續要含蓄許多,慢悠悠地說道:“此事需得從長計議。”

怎麼“計議”?

自然是馮睿達悄無聲息地將事情處置了,對所有人而言才是最好的結果。偏偏雍修遠非要跳出來給大家添麻煩!

白雋一邊說著,一邊給身旁的親隨使了個眼色,垂放在腰間的右手默默地豎起大拇指。親隨心領神會,將裴續桌案上已半空的酒壺拿起,默默地退了出去。

不多時,另一個仆役前來回稟,道是王元亮來了。

今日的不速之客還真是不少。

雍修遠微微一笑,說道:“是我請王鎮將來的。總歸是他王家的女婿,需得知會一聲。”

作為太原王氏難得在軍中發展的實權將官,王元亮最難得的是,他和馮睿達不和。

王元亮留守並州這段時間內,和白旻沆瀣一氣,對雍修遠自然也沒多少敬重。

渾水就在前麵,要下水大家一起下水。

裴續靜靜地看著雍修遠表演,王元亮是姓王,但他又不是王玉耶嫡親的兄弟,兩人不知隔了多少房頭,他能主持什麼公道。

王元亮自認和雍修遠井水不犯河水,但對並州主官的基本尊重還是有的,去的白府又不是龍潭虎穴。

結果一無所知地進來,天打雷劈地坐下。

雍修遠不厭其煩地敘說馮睿達的“醜事”,而被寄予厚望的王元亮隻是一臉木然地聽著。

他確實不大聰明,不然當初也不會被元宏大耍得團團轉。但這麼多年的鹽不是白吃的,哪能看不出其中的門道。

既然如此有正義感,不如雍修遠去和馮睿達單挑,生死不論,誰贏了誰有理。

王元亮平日為人算是敦厚,但此刻說話難免刻薄了些。“雍刺史既是並州父母官,關心屬下生民安危。為何不調遣衙差上門探訪,衙差使不動,不還有家丁嗎?”

高門大戶,公私不分是常態。河間王府的護衛不也混在南衙軍隊裡嗎

高門大戶聯姻和鄉野小民能一樣嗎,儘盯著女婿晚上睡在哪張床上?

馮睿達一不寵妾滅妻,二沒有亂了嫡庶倫理。在王家年輕姻親中,他是前程最為遠大的人之一。

除了不跟嶽家一條心。當然,這是王家也是看他不順眼的最大緣由。

不過近來因為某些事情,王元亮與馮睿達的關係有所緩和。顯然,雍修遠的情報並未跟上。

再者說,馮睿達畢竟在戰場救過自己的性命,落井下石就太不講道義了,讓他以後怎麼在軍中立足。

再退一萬步講,王元亮在這件事上能怎麼說?像鄉野愚夫一般,譴責馮睿達豢養外室的行徑,還是嘲笑他終日打雁被雁啄了眼?

最好的辦法就是當這件事不存在,不知道。

雍修遠被王元亮戳中軟肋,揭開道貌岸然的一角。他就是放任馮睿達鑄成難以挽回的錯誤。

此刻隻能吞吞吐吐地解釋,“到底是將官宅邸,衙役家丁憊懶已久,恐怕不是對手。”

王元亮聽到這個說法,顧不得計較兩人官階差了多少,一拍桌案厲聲說道:“私宅又不是軍營重地,馮四還能屯兵不成?”

話音一轉,審視雍修遠,問道:“我們並州的父母官,是不是聽到什麼消息,又有人意圖謀反啊?”

既然要鬨,那便索性鬨得大一些。

馮睿達擅自殺人哪裡夠?他必須得意圖謀反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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