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農業社會裡,耕牛作為極為重要的生產資料,地位舉足輕重。
吃牛肉,是一件極其敏感的事情,甚至能上升到政治層麵。
即便並州在這方麵稍稍放寬了限製,但在當下這個敏感時期,段曉棠並不想給他人留下把柄。
雖然在牛羊肉之間,她更偏好牛肉在營中已經不是秘密,但有時候,該裝還是得裝。
畢竟現在已不是在草原上征戰的時期,那時有什麼吃什麼,條件艱苦,顧不上太多,如今身處城內,行事就不能那麼隨意了。
李君璞輕輕抬手,指向廚房的方向,語氣中帶著幾分豪爽,說道:“你隨意。”
他雖不好口腹之欲,但也不會刻意虧待自己。
杜喬笑道:“那我們有口福了。”
李弘業更是滿心歡喜,他可願意和段曉棠玩了。好吃好喝好玩,對小孩子來說,誘惑力滿分。
誰料段曉棠得寸進尺,又提出一個要求,“能不能留兩個夥夫給我打下手?”
她好不容易從草原的艱苦環境回到城裡,每天都打扮得俊俏瀟灑,要是沾染一身油煙味,可就不美了。
再者,夏天的廚房,跟個火爐子似的,誰又願意多待呢!
段曉棠打算學一學大吳貴女們的做派,站在門口指點幾句就行了。剩下的事情自有經驗豐富的廚子料理得妥妥當當。
李君璞大手一揮,鄭重其事地說道:“廚房歸你了!”那語氣仿佛在宣布什麼重大決定一般。
段曉棠配合演出,雙手合十,“恭敬不如從命!”那模樣,仿佛是李君璞強行把廚房塞給她,而不是她主動要求借用似的。
杜喬緩緩飲下一盞清水,緩解暑熱,好奇道:“你打算做些什麼?”
段曉棠露出苦惱的表情,歎息道:“夏天這天氣,做什麼都放不長久。”
此刻她無比想念冰箱,不知道祝明月在長安建的冰庫,能否替代一二。
不過總不能把家裡的飯菜,送去萬福鴻保存吧!那這家用冰箱,也離得太遠了,實在不方便。
思索片刻後,段曉棠作出決定,“先鹵點醬牛肉吧!你們還能當下酒菜吃一吃,放井水裡鎮著,大概能保存一兩天。”
話音剛落,“酒搭子”就來了。
馮睿達一身酒氣,拖著踉踉蹌蹌地步伐進來,見眾人圍坐在一起,驚喜道:“你們都在呢!”
李君璞在並州知心的朋友本就不多,眼下大半都在這兒了,馮睿達也就不用多費口舌了。
段曉棠一聞到馮睿達身上的酒氣,毫不掩飾自己的“嫌棄”之情。立刻從李君璞身邊起身,讓出位置,坐到了杜喬旁邊,說道:“馮將軍,來,這兒坐!”
馮睿達表麵上看走路姿態像是喝醉了,但實際上眼神清明。
剛一坐下,先是看了看李君璞的臉色,然後轉頭對親愛的表侄兒說道:“弘業也在啊,我們說會兒話,你先去讀書吧!”
這是一個在任何家庭都很常見、用來打發孩子的合理借口。
馮睿達是好讀書之人嗎?不是!
他是關心子侄學習的長輩嗎?也不是!
他們平日談論軍政大事,都不會特意避開李弘業。這次馮睿達特意將他支走,是要做什麼呢?
事出反常必有妖!
李弘業心中充滿疑惑,但一向沒個正形的馮睿達搬出了學習這根“大棒”,他也隻好按捺住好奇心,起身向眾人告辭,表示要回屋讀書,做個聽話的好學生。
並暗暗期待,段曉棠和杜喬事後能大發慈悲地給他透露一點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