擱現代,說不定還沒接受過社會的毒打呢!
段曉棠望著杜喬眼下的青黑,張句謀反,把並州城裡碩果僅存的幾個官,又牽連進去一批。最後隻能他們這群身家清白的臨時工頂上。
細細想來,這段時日,杜喬著實辛苦。
段曉棠微微湊近,小聲地問道:“你在並州做了這麼多事,白家那邊怎麼應的?”
杜喬神色鄭重,認真地說道:“我想調回關中。”
飯要一口一口地吃,事要一件一件地辦。
京官待遇優厚,人人都夢寐以求,可若沒有點人脈關係和真本事,想要調動談何容易。
杜喬如今麵臨的最關鍵、最致命的問題,並非出身寒門、身份低微,而是他身為吏部賣官案的當事人之一。哪怕什麼都不做,僅僅隻是站在那裡,就足以刺痛某些人的敏感神經。
現在杜喬主動退一步,不求高官顯位,隻求工作地點變動。
關中富庶,哪怕官職不變,也算得上是一種變相的高升了。
倘若他能在關中站穩腳跟,那麼假以時日,總有一天能夠找到合適的辦法調回長安。
說不定他在關中待得久了,許多人習慣了他的存在,也就不當回事了。
這大概就是所謂的脫敏反應吧!
再退一萬步來說,哪怕杜喬三年五載不挪窩,可關中各處有官道連接,快馬往返也就一兩日時間,無論聯絡還是照料家人都有餘力。
原先橫亙在眼前的天塹不說變通途,至少搭上了一座獨木橋。
段曉棠確認道:“白家應了?”
杜喬堅定地點了點頭,慎重說道:“應了!”
這是一個在雙方能力範圍之內,彼此都能夠接受的條件。
杜喬隻要求地域,官階升遷與否反倒不大在意,他隻有一個想法,那就是離長安越近越好。
但京府兩縣的官就敬謝不敏了,李君璞在那些職位上都做得那般艱難,杜喬也不覺得自己能多兩把刷子。
段曉棠腦子裡瞬間閃過關中行政輿圖,浮現出好幾個地名,轉念一想,能讓她印象深刻的地方,發生的都不是什麼好事。
遲疑一會,終於拎出來一個貌似好一點的地方,“武功怎麼樣?祝總剛在那兒買了地,還蓋了一座小學堂。”
杜喬的眼角微微抽搐了一下,遲疑著提起了一件往事,“我在武功被抓過。”
若沒有段曉棠和白家及時出現,再多待下去,哪怕僥幸存活,那也將成為他一生的夢魘。
他又不像段曉棠,故地重遊,將整個寨子拆得一乾二淨,破除了心中迷障。
段曉棠不自在地撓了撓頭,尷尬地說道:“是啊!”
武功縣給杜喬留下的,絕不是什麼美好的回憶。
過一會兒,李君璞考校侄子歸來,從他的表情來看,姑且算是對李弘業的表現感到滿意。
但李弘業那原本圓潤的包子臉看起來卻越發地鼓了起來,似乎是承受了不小的壓力。
重視教育這件事是值得肯定的,但可能給小朋友的內心造成了些許創傷。
段曉棠擺弄著手上的護臂,提議道:“走吧,我們出去轉轉。”
接著輕輕地推了推杜喬的胳膊,“你帶路!”
幾人中,彆看杜喬是最後來的,但他卻是對並州城最為熟悉的人。
杜喬順嘴問道:“去哪裡?”腦海中瞬間浮現出幾處風景絕佳的地方。
段曉棠沉吟道:“去看看這人間。”
杜喬立刻將方才想到的那些風景拋到腦後,心中確定了真正的目的地。他帶著一行人來到了並州城中最熱鬨的坊市附近。
這裡人來人往,熙熙攘攘,各種叫賣聲、談笑聲交織在一起,呈現出一片熱鬨非凡的景象。
杜喬偷偷摸摸地指了一間關門的店鋪給段曉棠看,壓低聲音說道:“那就是假酒販子的鋪子。”
酒是假的又怎樣,隻要種子是真的就行。何況人家賣的是正兒八經的良心酒。
段曉棠瞟了一眼周邊的配置,實打實的旺鋪,可惜就這樣空置了。
而且杜喬這副偷偷摸摸、像是做賊的樣子,實在是有些滑稽搞笑。
段曉棠說道:“我昨天聽他們提起,南衙諸衛就在這附近擺攤。”
杜喬立刻說道:“我知道在哪兒。”做這種事,肯定要事先和當地打個招呼,才好協調處理相應事宜。
莊旭雖然領兵打仗的本事不怎麼樣,但兵貴神速的道理還是知道的,尤其是落袋為安四個字,更是銘記在心。
南衙的繳獲不大好在山西出手,本地的世家大族光吃下並州大營的繳獲就滿嘴流油,有些吃力了,更彆提關係更遠的南衙諸衛。
但山西人也攔不住南衙的人在並州城裡賣“破爛”啊!
杜喬帶著幾人左拐右拐,不多時走到一處稍顯平整的開闊場地。
李弘業稚嫩的耳朵差點被眼前嘈雜喧鬨的聲音給衝破了。
“真正的清倉,真正的甩貨,不用問價,三文兩文,買不了吃虧,買不了上當,真正的物有所值。”
“清倉大甩賣,走過路過,千萬不要錯過,機會難得,買到就是賺到。”
……
一套詞,從南到北,都不帶換的。
祝明月真該找他們收版權費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