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主事的是新冒出來的吳越,外界傳聞不肖其父,卻每戰皆勝。尤其吳越年輕,看上去像是能繼續為吳氏把持軍權數十年的樣子,前途不可限量。
隨著大戰結束,通信渠道暢通,越來越多關於戰爭的內情,源源不斷地傳回長安。
今日諸將齊聚南衙,複盤此戰。吳巡作為宗室,承擔主事人一職。
這場北征實在有太多令人費解的地方,比如白智宸那一場出乎意料的阻截戰。
哪怕諸位大將軍或多或少都有收到私信,可信中所言皆是空話、套話,諸如這般這般,然後那般那般,事情就成了之類的表述。
看得人血脈僨張,隻想把書信狠狠拍在寫信人臉上,大喊一聲:“你來給我複盤看看!”
對於多年征戰沙場的人來說,他們寧可相信是白智宸瞎貓碰上死耗子,也不願相信世界上存在另一種難以理解的維度。因為承認這一點,比麵對泰山壓頂更加無力。
這些年的風水到底是怎麼了,怪胎一個接一個的冒出來。
來自幽州大營的滕承安,貌似不經意地說道:“還是江南的風水養人,榮國公的愛將到了草原依舊能大展身手。沒想到齊州齊州秦氏亦是將門種子,兄弟二人都是萬中無一的猛將苗子。”
沒說出口的後半句話其實是,你怎麼就把人放走了呢!
韓騰當初當眾說過,秦景從江南大營出走,是因為和孫安世產生了矛盾,這一點如今已不是秘密。但讓人好奇的是,他倆究竟鬨了什麼矛盾?
畢竟在外人眼中,孫安世妥妥的忠臣孝子模樣。
當初東萊聯軍中的右武衛遠在草原,右屯衛的人略知一二,但些微理念差距,似乎還不至於到把人逼走的地步。
畢竟大家都能明顯看出,孫安世對秦景非常尊重。
至於知曉實情的韓騰等人,在這種時候,嘴巴閉得比蚌殼還緊。
孫文宴不緊不慢地端起旁邊的酒盞,輕輕抿了一口,說道:“你不知道的事情,多著呢!”一點沒有被戳中軟肋的酸楚模樣。
孫文宴不清楚,吳杲是否知曉秦照就是盧照,但可以肯定,幽州的人不知道盧照藏身在齊州。
若是問孫文宴對幽州大營諸事如何看待,他能怎麼看?屁股決定腦袋!
同為一營主將,他和盧茂往日無怨近日無仇,自然是站在同一立場上,被底下人暗算,難道是很光彩的事嗎!
幽州大營究竟發生了什麼,除了他們自己人,外人又怎麼能完全知曉呢!但兩個將領在大營門外被人光天化日“暗殺”,孫文宴就直覺裡頭水深。
滕承安討了個沒趣,又沒底氣和孫文宴硬剛。一來對方官階、資曆都比他高,其次在妖魔鬼怪頻出的四大營中,江南大營因為其格外的“不中用”,反而被吳杲和南北衙認定是聽話的乖孩子。
孫文宴雖然家門不幸,生了一個造反的不肖子孫,但因為他用實際行動表忠心,誰不說是國家肱骨呢!
褚斯伯見風向實在不妙,立刻轉移話題道:“範二的表現,倒委實出乎我的意料。”竟有幾分可以托付重任的樣子了。
範成明作為南衙眾所周知的“開心果”,連帶韓騰都隻是耷拉著眼皮,沒有出言維護。
雖然稱不上大殺四方,但範成明在並州的表現,可謂是可圈可點。
外人不知道諸衛在草原上乾了什麼,南衙的人可是知道的一清二楚。
畢竟要給範二將軍和夥頭營表功,怎麼能不如實彙報呢!
也不知道國子監的人聽聞這個消息,腸子可否悔青了。
彆嫌拘那夷毒,得來的軍功可香得嘞!
這也是為何南衙這次要力保林婉婉,因為正是她指出了拘那夷之毒。若沒有她在背後指點,範成明從哪兒把滿長安的毒樹搜羅起來,還平平安安地帶到並州。這可是大功臣!
隻是不知道右武衛是通過什麼法子,將拘那夷散播到突厥人之中的。如果算上火頭營的話,大概是通過某種途徑,讓突厥人吃下去了?
右武衛火頭營做的東西就那麼好吃嗎?不光他們自己吃,突厥人也吃,就連死去的吳嶺靈前,供奉的都是夥頭營出品的列巴!
這思路,任誰聽了不得說一句,吳越果真是孝子賢孫。
褚斯伯:“此次諸衛和並州大營,右武衛戰損是最低的,都是韓大將軍調教有方啊!”
花花轎子人人抬,以韓騰此時的狀態,不會對任何人造成威脅。
不花錢的恭維話,動動嘴皮子說一說又何妨。
韓騰滿是皺紋的臉上,笑得褶子更深了,“老夫老了,都是年輕人自己爭氣。”
以北征的激烈程度,右武衛的戰損比低到幾乎可以說是“令人發指”的程度。
若非吳越和右武衛的做派向來誠實,加之從各方傳來的情報證實他們的確如此,恐怕長安諸人都不敢相信啊!
左武衛抗住了突厥人的正麵攻勢,但右武衛不遑多讓,他們承擔的是難度更高的夜襲任務,同時正麵戰場也沒有放棄過。
這般出色的表現,想必等他們班師回朝後,今年的“招新”工作將會開展得如火如荼。
畢竟誰不想在活著的時候升官發財、光宗耀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