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一紙皇命,河東諸地郡兵不得不北上,替換邊關防線,可謂是罵罵咧咧地啟程。
一路上,柳琬身邊什麼窮山惡水、窮鄉僻壤之類的聲音不絕於耳。
反倒是越發臨近並州城,郡兵頭頭腦腦們紛紛約束手下人。
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在並州大營的地盤,得給他們幾分麵子。何況如今並州的主事人是吳越和南衙諸衛,更不能得罪。
柳琬去過長安、洛陽,天底下最宏偉的城池,卻是第一次來並州。
並州的城牆比不得兩都規整,卻透露出一種肅殺之氣。在某些地方,甚至還能看到兵戈相接的痕跡。
原來,就是這座城,替他們擋住了南下的突厥鐵騎。
孫安豐以私人身份在城門口迎接柳琬,好歹是南衙的親密合作夥伴。
細說起來,如今並州城裡除了右武衛的將官,還有不少柳琬的熟人,比如好幾個當初被“賣”去三州之地的小官。他們曾經在行營一起處理文書,總該有些交情。
孫安豐不知他們交情深淺,不曾貿然提起。察覺柳琬一直盯著城牆,幾個月前他初來乍到,也對這城牆好奇萬分。
哪知道最後果真出了問題,不在牆麵,而在牆下。
兩人寒暄幾句,柳琬切入正題,“不知郡兵如何處置?”
孫安豐如實答道:“按照梁國公先前的布置,大多是打散去各處關隘防守。”
真把這些人全留在並州城裡,白雋還怕養蠱呢!
柳琬打探道:“河東諸兵安置在何處?”
孫安豐搖了搖頭,“這我可就不知道了,一切都聽從梁國公的分派。”
以吳越本人的做派,對地方兵馬向來是敬而遠之。雖然河東士族識時務,但河東郡兵給他的印象卻是一般。
曾經帶過郡兵的孟章,事後的憔悴不比翁高陽強多少。
這次河東郡兵過來,孟章一點沒提期待見到老下屬的激動心情,一心在校場上練兵。
孫安豐一點不見外地說道:“你在並州有沒有落腳的地方?”
柳琬反問道:“若是沒有會怎樣?”
孫安豐無情道:“那就隻能去住館舍了。”
軍營閒人莫入,而吳越的王府並不歡迎外人。就算柳琬值得信任,他身邊伺候的奴仆呢!
柳琬笑道:“臨行前借了一座親戚的宅子。”
他並沒有對孫安豐隱瞞自己的打算:“不過,暫時我還不急著住進去,打算先去館舍轉一圈。”
如今那裡才是並州城內,消息最集中之地。
柳琬先跟隨大部隊去向白雋複命,白雋見到人時,差點老毛病又犯了,想要問人一句成親了嗎?他沒有適齡的女兒,但有侄女和外甥女。
轉念一想,這個年紀的士族郎君,不出意外早就成家立業了。
不過,河東是真富啊!白雋不由得惦念起與之相當的河南之地。
這兩個地方,是此次征討突厥的主要支持者。
白雋暗道,高句麗和突厥是一個重量級選手嗎?一個舉全國之力征討,一個卻隻能由數地支撐,並州大營所屬的山西之地,這次不說把棺材本拿出來,至少算是砸鍋賣鐵了。
呼圖的傾向如此明顯,如果不借著這個機會將他的氣焰打壓下去,往後恐怕永無寧日。
白雋問道:“二郎,你大哥還有多久能到?”
白湛答道:“按照大哥信上所言,大約還有七日。”
馮睿業和李君玘的前車之鑒,這次白旻從長安押送輜重來並州,更是提著小心行事,生怕有人在軍械物資上搞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