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曆史緣故,左衛向來態度飄忽,左候衛多年征戰,將官消減無數。肖建章並非大將軍,官階甚至比不過如今的呂元正。他能主持一衛事務,全因他是剩下來的將官中,資曆最老官階最高者。
肖建章看得清局勢,不願意再在夾縫中搖擺,索性帶著左候衛投向吳嶺和範成達的懷抱,背靠大樹好乘涼。底下不乏有異見者,但他在營中勢力龐大,將那些反對聲音壓了下去。
況且蘿卜坑都是有數的,你占了旁人就上不去了。軍中尤其講究資曆,能打破限製的人少之又少。肖建章的存在,擋了一些人的路。
範成明牢牢記著其中幾個人的表現,準備待宴會結束後,和範成達通氣,好好敲打敲打一番。
宴會仍在繼續,賓客們或推杯換盞,或竊竊私語,但無一不在議論著肖建章背疽痊愈之事。
馮睿達同樣將一切收在眼裡,心中暗叫栽了一把,幸好把那些木榻都砍了當柴燒,否則誰知道這些混賬都生了什麼怪病。
背疽,光是聽到這個詞就讓人心生寒意。
段曉棠反倒沒空關心彆家的八卦,影影綽綽聽著周圍人猜測肖建章的身體到底痊愈了沒。頭一次聽說患了背疽還能活下來的人。
另一幫人則是誠心感念,這回吳嶺當真是顯靈了。
段曉棠暗道,肖建章總不能為了滿足一群吃瓜猹的好奇心,去汾河邊冬泳吧!
夏天在曲江池鳧水,又是另一回事了!
段曉棠的桌案上擺放著一盞屠蘇酒,她隻是輕輕端起,沾唇而已。而另一角放置的過年必備的五辛盤,猶豫許久,最終夾起一筷子芥絲放入口中,瞬間被那股辛辣味衝哭了。
今天是正日子,不少人都放下了平日的拘謹,酒意上頭,衝到院子裡,圍著竹子堆跳起舞來。舞姿比不得專業舞者,勝在真情實感。
並州地處邊地,遠離中原繁華。但段曉棠看本地士族官員的舞蹈,有一絲少數民族舞蹈的粗獷與奔放,卻能與來自長安的將官們的舞步完美融合。
南衙將士都是遠行的鴻雁,無法與親人團聚,在這個特殊的日子裡,他們隻能聚在一起過年。
午後隨著宴會的結束,吳越乘坐著華麗的馬車,開始巡視由南衙四衛嚴密防守的兩座關城和四個大營。特意頒下酒肉等賞賜,再帶著一群親近的將官返回王府守歲。
王府的庭院裡,竹枝在熊熊的火焰中劈啪作響,仿佛在為這個特殊的日子歡呼。屋內燭光搖曳,歡聲笑語穿透了精美的雕花窗欞,溢滿了整個庭院。
在大廳的中央,一張雕龍畫鳳的長案靜靜地佇立著,其上擺放著一隻青銅投壺,壺口異常狹小,僅容一箭通過。
將官們圍成一圈,個個身著華服,或錦袍玉帶,或輕紗羅衣,手執竹箭,似乎要將戰場上的英勇融入這小小的遊戲中。
隨著一聲清脆的銅鈴響,遊戲正式開始。
每人輪流上前,有的凝神靜氣,瞄準壺心,輕送一箭,力求精準入壺;有的則豪邁一笑,揮灑自如,即便箭矢偏斜,也依然保持著風度與從容。每當有人成功投中,屋內便會爆發出一陣熱烈的掌聲與歡呼聲。
段曉棠對這種遊戲實在沒有太多的興趣,隻能在一旁充當啦啦隊,順便在一個火盆上架起了一張烤網,烤起紅薯和栗子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