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越的目光轉向近來在並州充當隱形人的陳景同,問道:“陳尚書,對禮部人、事可熟悉?”
陳景同直言,“就任禮部尚書一月有餘,談不上熟悉不熟悉。”大半個月還是在路上度過的。
吳越再問道:“部中可有人好弄香?”
陳景同遲疑一瞬,“倒有幾個。”
禮部清貴,世家子紮堆,家勢雄厚,昂貴的香料玩得起。
吳越更近一步,“可有人用旃檀微煙香?”
陳景同不擅調香品香,香名有幾分佛門意思,主料為旃檀。
信佛、弄香、檀香……
陳景同微微回避吳越的目光,“我不擅弄香,部中倒有數人好調香,聞起來有幾分禪意,卻不知具體香名。”
吳越平靜地問道:“都是何人?”
陳景同報出兩人姓名官職,其中之一便是陸玉泉。
吳越從袖中摸出一頁紙,先遞給坐在右首位的白雋,“蘇少卿重新提審黃思淼,交代了一些人、事。”
坐在左首的吳岫和陳景同眉頭齊齊一跳,論公論私都不該白雋第一個看。
白雋沒有半分為難之色,吳越既然遞過來,他自然接得起。
孰料越看越心驚,陳景同空降,沒威信沒能力,被屬下架空並不意外。但宗正寺藏了這麼大顆釘子,吳岫真的一無所知嗎?
白雋不露聲色地看完,沒有傳看給坐在自己之下的範成達,他想必早就知道內容。而是遞給對麵的吳岫,“郡王且看看吧!”
吳岫心情沉重地接過,眼睛猛然瞪大,“不,不可能。”
供詞被拍在他和陳景同座位之間的小案幾上。
陳景同是一般的震驚模樣,他對陸玉泉印象並不深。主客司在禮部內部是邊緣化部門,主官又能有多少存在感呢。
有沒有可能是黃思淼攀誣,當然有可能。因為他沒有任何實質性證據。
但他自述是被人拿住家人性命威脅,臨時受命,怎麼可能有證據,他隻能懷疑。
黃思淼是禮部的老人,對部中人、事遠比陳景同這個空降高官了解。至少比他更清楚陸玉泉的生活細節和為人。
陳景同和禮部牽涉不深,切割起來容易,“出發之前,陸郎中有意請纓北上籌辦典禮,但被我否了。”
吳越問道:“為何?”
陳景同:“主客司對接外藩藩王,主持內藩王繼位於禮不合。”
禮部下轄四司,禮部、祠部、膳部、主客。
吳杲特意給堂弟做麵子,陳景同自然要把最強也最對口的禮部司拉出來。
陸玉泉一個主客司郎中,夾雜在其中太奇怪了。
這是明麵上的原因,另一方麵陳景同忌諱他的姓氏,萬一吳越以為禮部特意在他人生大事上觸黴頭呢。
陳景同長歎一口氣,“後來陸郎中也極為關心大典流程,時不時補充兩句。”
所以陸玉泉知曉整個大典的流程環節並不奇怪,說不定其中就有在他影響下敲定的。
畢竟國朝至今,內藩王的繼位典禮都在長安舉行,反倒是外藩王在異地,可以借鑒一二。
之前的審問供詞,都是圍繞黃思淼展開,自然遺漏了出發之前的事。
陳景同可以和禮部切割,吳岫卻不行,他主持宗正寺多少年了。
不是一句不清楚、不知道就能解釋得了的。
事到如今,吳岫隻能乾巴巴地提一句,“高思做事勤懇,隻性子有些浮躁,好鑽營,平日交遊廣闊。”
不一定是受吳愔指使。
恍然想起,他出發之前,三司將幾名宗正寺官員喚來行宮問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