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曉棠:“他三十多了,不是三歲,還用你操心?”
和武俊江收拾外甥大眾輿論一邊倒的情況不同,這種倫理問題,向來公說公有理婆說婆有理。
屬於最難斷的家務事之一。
關鍵是武俊江羽翼已豐,能夠做出順從本心的選擇。
照段曉棠來說,這種幾十年都沒相處過血親,若為人本分厚道,當親戚處著也沒事。
若是奸猾的,遠遠避開就是,以大吳的交通條件,他們可以一輩子不打交道。
段曉棠估摸著時間差不多,開始下蘿卜……正要往上鋪肉時,陳彥方忽然過來。
範成明招呼道:“彥方,來點!”
陳彥方擺手道:“不用。”
將官們吃食不忌,吳越尚在守喪茹素,他們這些近身侍候的人,總不方便大吃大喝。
陳彥方說起正事,“世子請幾位將軍過去。”
範成明眼睛落在鍋麵上,認真思考,吳越是否看不慣他們大吃大喝,特意來攪局的。
若是往常,範成明真會連鍋帶盆一起端去,但眼下……算了,放吳越一馬。
範成明隻能留下一句,“給我留點。”
四衛主事的人都被叫走,哪怕明知吳越是召心腹議事,但總忍不住好奇。
獨獨將並州派係的將官撇開,總讓人心生憂慮。
陳彥方適時補上一句,話語中透露出幾分安撫的意味,“請其他將軍暫勿離開,世子先與範大將軍等人商議王爺的身後事,再談並州大營的事務。”
至於能否安眾人的心,暫且不提。
這段時間吳越的表現,就是一個大號的木魚,敲一下響一聲。
除了處置吳嶺的身後事,再未主動插手過其他事務。
反常即妖。
吳越獨坐花廳上首,照理說這種四麵透風的地方,夏天最適合,冬天過來簡直是遭罪。
但吳越遭逢大變,行為異於平時,可以理解。
段曉棠見他衣裳穿得厚實,身前點了火盆,也就不多話了。
冬天要保暖,也要透氣,祖宗是這麼說的。
吳越的手指輕輕掠過案頭的幾封密函,開門見山道:“朝中已議定父王的諡號。”
簡短的話語,如同冬日裡的一聲驚雷,震醒了在場所有人的思緒。
段曉棠覺得虛名不重要,但其他人顯然不是這般看法。
因為這代表朝廷對吳嶺一生的蓋棺定論,更是吳越與南衙未來行動的風向標。
範成達忐忑道:“哪個字?”
吳越輕啟薄唇,吐出一個字,“烈!”
往後稱呼吳嶺,就該是河間烈王。
吳越的心緒沒有波動,比起一個烈王,他更願意要生疏卻活生生的吳嶺。
段曉棠見其他人隱隱的激動神色,唯獨自己和範成明一臉迷茫。
總不能是說吳嶺脾氣暴躁吧!
杜鬆麵對兩個絕望的文盲,扶不起來也得扶,解釋道:“以武立功,有功安民曰烈,秉德尊業曰烈。”是個上等的美諡。
段曉棠腦子轉了好幾圈,隱約明白,這個“烈”字,肯定了吳嶺一生為國為百姓立下的赫赫戰功,還褒揚了他高尚的品德與對國家的忠誠。
段曉棠不認為,在世俗意義上,吳嶺是個品行高尚的好人,但站在他的立場上,一生為國為民的確無愧於心。
範成達問道:“朝廷是否派遣官員來並州?”
吳越平靜道:“禮部和宗正寺官員,不日將來並州,提前將館舍收拾好吧!”
逝者已矣,生者當自強。
吳嶺的一生已塵埃落定,而吳越的未來,將翻開新的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