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司的人若看不清形勢,故意為難兩人,吳越不介意讓他們先殷博瀚走一步。
吳越衝段曉棠道:“將你的父祖生平寫來。”
段曉棠警惕道:“寫這些做什麼?”查戶口。
吳越:“上報朝廷追封。”
範成明激動道:“好事啊!”
段曉棠家的追封若能請下來,三代為官(不管這官是怎麼來的),身份大不一樣。
段曉棠微微翹起嘴角,確定寫下來能過審?擺手道:“算了,老段他們不喜歡這些虛名。”
真在大吳弄出官職和誥命,怕是得氣到從地下跳起來揍一頓不孝女。
吳越呆滯半晌,才將鬱氣壓下去,長吐一口氣。早知道段曉棠不慕名利,沒想到淡泊到這份上。
無奈招招手道:“跟我出來。”
兩人站在公房外的空地上說話,範成明端著肉丸子扒在門框上的看,不明白為何拒絕。
好心當成驢肝肺不恰當,似乎段曉棠不喜歡這顆“好心”的味道。
吳越低聲道:“知道什麼是光宗耀祖,封妻蔭子嗎?”每個男人的最終追求,“妻子不提,你家就你一個孩子,讓父祖身後榮耀不好嗎?”
段曉棠作發誓狀,“他們真不喜歡這些東西。”封王都不在乎。
吳越這會真覺得段曉棠腦子缺根筋,“你的身份不提,這些都是該得的。名副其實,明白嗎?”
段曉棠身上綁的東西越多,身家越實,動她就越麻煩。
段曉棠腦子轉了好一會,沒想通裡頭的邏輯,但似乎很符合大吳土著的思維方式。
本質不是身後榮耀,而是本人的砝碼。
段曉棠沒法澄清,她的來曆難以解釋,請封才是真不孝。
吳越頭一次見識到把好處往外推的榆木腦袋,這都不是孔融讓梨搏名聲,是對唾手可得的利益避之不及。
吳越一跺腳,狠狠剜了門口的範成明一眼,甩甩袖子,“我走了,你慢慢想!”
範成明接收到信號,勸唄,還能怎麼著。跟在段曉棠後頭,追問道:“為什麼不願意?”
想不通就不想,直接問當事人,簡單明了。
段曉棠光棍道:“我家人向往采菊東籬的隱士做派,不慕紅塵虛名。”
主要是發放榮譽的單位不對。
範成明差點被肉丸子噎住,連咳兩聲喘勻氣,“魏晉名士說錢是阿堵物,就真成阿堵了?”錢權名何時成虛名了。
因為沒文化,連“小兒破賊”的嘲諷都沒聽出來。範成明回來後,臨時抱佛腳聽了幾個魏晉小故事,但最後記住隻有阿堵物。
因為覺得對方腦子有病。
錢啊,誰會不喜歡!
段曉棠:“輕飄飄的追封,有什麼好處!”
範成明:“你可以在老李隔壁村建大宅立牌坊。”
段曉棠:“我都沒去過,也不會在那兒住。”
範成明:“若立衣冠塚修祠堂,你家人在地下能收到香火。”
段曉棠一票否決,“太遠,收不到。”
範成明:“還有你的庶族身份,雖不至於一下拔高門第,但多少能讓人高看一眼。”
段曉棠灑脫道:“我不需要人高看。”
範成明終於明白為何吳越那麼生氣,換右武衛任何一個將官來,恐怕都得當場感激涕零。
結果段曉棠不在乎,她家人也不在乎。
範成明:“這是你該得的,不拿白不拿!”
段曉棠:“拿了沒用啊!”還要花錢去鄉下大興土木。
範成明氣餒不已,“這代表朝廷對你的認可,肯定你的軍功,一般人想請還請不下來呢。”
這是吳越給段曉棠開的後門,把她軍中新貴的身份砸瓷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