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漢時故事,放在如今的條件下,當然會不合時宜。
祝明月趙瓔珞漫步在河東街頭,果如先前猜測一般物價高企,但不到活不下去的地步。
趙瓔珞時不時在本子上記下一兩筆或翻看前麵的記錄,“長安洛陽河東三地,河東的糧價平均下來最低,但與途中其他城池相比偏高。”
長安洛陽為兩都,即使周邊有大片平原用以耕種,但收獲不足以支持供應,所以辛德元才說,關中糧食沒有往外運的道理。
河東和沿途經過的普通城池沒有區彆,唯一特殊的是與戰區接壤。好在兩衛在文城控製得當,沒有將兵禍流民引過來。
祝明月信步向前,“你說這裡的糧食多嗎?”
趙瓔珞:“店鋪裡都是滿的,但更多的還是在各個莊園裡。”或者說糧鋪本身就是莊園的延伸。
河東最糟糕的時候應該是洛陽兵過境與亂軍糾纏肆虐之時,現在混亂已經過去。
祝三齊忽然被人叫住,“祝管事,還以為認錯人,怎麼到河東來了?”
祝三齊轉身見是熟人,嘴上無毛的年輕麵孔上揚起客套的笑容,“謝掌櫃,沒想到能在這兒遇見你。”
謝元誌,恒榮祥的老客戶。
祝三齊:“跟東家出來走走。”
所謂走走既可以是從客舍出來在河東街頭走一走,也可以是從長安到文城走一走。
謝元誌:“東家?”
注意到祝三齊跟在兩個女人後麵,合作日久當然知道恒榮祥的大掌櫃徐達勝上頭還有三位娘子,但祝明月趙瓔珞不似在長安光明正大行走,都戴著帷帽出行,一時也分不清誰是誰。
祝明月趙瓔珞依次揭開紗簾,“謝掌櫃。”
謝元誌笑道:“原來是祝娘子趙娘子,某的鋪子在前頭,不如去歇歇腳。”
男女有彆,但利字當頭,哪能顧得許多。
祝明月等人欣然前去。
祝明月見鋪中貨品是各種各樣的扇子,竹扇、麥莖扇、綾絹扇一一陳設在旁。“謝掌櫃還做扇子生意,天氣將熱,倒是好行情。”
竹扇是用竹片編成的扇子,在竹片上刺出各種孔洞,展開後拚接成完整的圖案。
段曉棠常用的折扇,以竹片為骨紙張為麵,不三不四地寫上幾個字,與之相比隻有兩個字形容——粗糙。
綾絹扇多為團扇,麥莖扇則是用麥稈編成扁帶團繞成扇,這兩種更為常見。
以祝明月的眼光看,許多堪稱藝術品,段曉棠隻用折扇,路走窄了。
當然段曉棠用折扇,除了幼時對風度翩翩的第一印象,還有能用扇麵“胡作非為”的樂趣。
祝明月第一句話,就點出了謝元誌的本業不是做扇子的。
謝元誌也不隱瞞,“我原是將並州的刀剪銅鏡運去兩都分銷,路上兼運些絳郡的雲雕漆器,平陽的蠟燭。”他不生產貨物,隻是中間商。
謝元誌原先去長安還是洛陽都不固定,但自從搭上恒榮祥的關係,秋冬專門跑長安運回毛衣毛線等禦寒之物,不用運到並州,隻在河東就能銷得又快又好,賺得好大一筆,也是亂軍興起一年多,還能支持轉行的原因。
祝明月不用看輿圖,就明白謝元誌不得不轉行的原因,他的貨源地、商路都為亂軍所阻。並州暫時安穩,但與他合作的絳郡的漆器商、平陽的蠟燭商,兵禍之下焉存性命猶未可知。
謝元誌長歎一聲,“北邊暫且去不得,恰好河東產扇,暫且用它糊口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