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生終於忍不住露麵,先對趙瓔珞行一禮,振聲道:“趙大娘子,褚某學業未成前程不定,實在不該拖累你。”
文質彬彬,如果褚生再俊俏幾分,說不定大眾要偏向幾分。可惜他和趙瓔珞站在一處,生生讓人覺得一朵鮮花插在牛糞上。
“趙娘子,彆信他的話,他攀上高枝生米都煮成熟飯了,哪裡還會要你。”
人群中的正義人士開口戳破褚家的假麵,哪位正義人士呢,林婉婉是也。說完拉著戚蘭娘跑了,絕不給褚生對質的機會。
一有人開頭,其他人跟著議論紛紛。
丘才:“褚生真的……”生米煮成熟飯有兩種解釋,一是褚家已經和對方定下來,第二種猜想就有些下流了。
林婉婉雖愛開玩笑,但非是無的放矢之人。杜喬悄悄看一眼祝明月,後者微不可察地點點頭。
符家比褚家勢大,難怪褚生敢肖想官宦人家女郎,原來如此。
身邊友人好奇,“褚生搭上的是哪一家?”
其他人即便聽說過,大庭廣眾之下也不敢指名道姓。
杜喬:“不知。”
褚生滿麵通紅,爭執道:“我與……清清白白,天地可鑒。”豈非不打自招,雖然隱去名姓,但證明的確有一個女人橫在中間。
褚生的信用跌到穀底。
如果褚生和符四娘被抓現行,就不隻是人群中起哄了。
褚母想到符家的權勢財貨,符四娘的溫柔親善,褚生的錦繡前程……萬萬不能毀了。一把推開趙瓔珞,大聲叫到:“你一個克父克母克母害家業的賤貨,上哪家都帶著災禍晦氣,快滾!”
比之褚母,趙瓔珞年輕力壯,快步掙脫拉開兩人距離,絕不讓場麵變成兩人地上推搡撕扯。祝明月早和她推演過褚家諸人可能的反應,褚母的話難聽,但更難聽話她也聽過,心底雖憤怒,卻沒有失去理智。
趙瓔珞轉身對著人群道:“我家人俱喪無所依憑,故來長安投奔褚家。可觀其所言所行,他們對不起小女子這場千裡奔波。早知如此,我還不如死在家鄉落葉有根。”
“煩請諸位長安父老,幫我請坊正過來見證,”轉身正視褚家三人,袍袖一揮帶著簌簌之聲,“今日我趙氏,與你褚家退親。兩家百年交情四代友誼,至此恩斷義絕!”
原以為是弱孤女乞憐,豈料最後變成女方怒退婚。
丘才冷哼一聲,“兩家不光結親,還是世交。常人見故人落難還要伸把手呢。他們兩重親,卻屢次將趙娘子拒之門外,枉為人也。”
祝明月:“你這朋友說的公道。”
杜喬:“世華急功好義。”
一位旁觀的中年婦人看不過去,站出來,“小娘子,今日退了婚,你往後的日子怎麼過?寧拆十座廟不毀一門婚。”
大過年的、人都死了、來都來了、都不容易、還是孩子、歲數大了、為了你好、習慣就好。慷他人之慨,說的如此輕鬆。
難道今日放過,日後褚家就會待自己好?
“我自知命數單薄難尋安生之處。若坦誠相待自可退步以全兩家情誼。但褚家滿門上下撒謊成性麵寬心奸,屢屢擾我父母地下安寧。趙氏滿門隻剩我一個弱女子,家門榮辱係於一身。今日褚家欺我辱我至此,若今日為苟且偷生而忍耐,日後無顏見父母祖宗。”
這就是祝明月的策略,不是女子對男子,晚輩對長輩,是兩個家族之間士與士的對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