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7章 牛壓茬種下來一顆大樹(1 / 1)

“真的?”

“你確定?”

“我確定!我以我的人品發誓!”劉副站長這會後背上已經泛起了一陣陣涼意,但是想到自己辦的事情沒有任何紕漏,所以還能硬頂住張能手的逼問。

“沒想到啊,老劉你這個濃眉大眼的家夥,竟然滿嘴胡話!”

張能手嘿嘿一笑站起身,眼睛緊盯著劉副站長,手指著李鐵錘說道:“這麼說你是覺得李鐵錘同誌在撒謊了?”

“他是不是撒謊,我怎麼知道......”張能手正要趁機誹謗李鐵錘幾句,突然想到了什麼,臉色頓時變得漲紅了起來,聲音也哽咽在喉嚨裡戛然而止。

張能手嘿嘿笑:“老劉啊,鐵錘同誌可是功臣,還是一等功。你覺得這件事要是鬨上去,上級會怎麼處理?”

劉副站長聽到張能手的話,臉上瞬間失去了血色,驚懼之色如潮水般湧上臉龐。

他的眼睛睜得大大的,瞳孔中滿是慌亂與不安。身體不由自主地微微顫抖起來,仿佛被一陣突如其來的寒風吹過。

一等功這可是個純金的招牌,彆說向上麵潑糞了,就算是有人湊過去想吐口唾沫,都得付出代價。

更可怕的是,劉副站長發現陷入尷尬的境地中,要是否認李鐵錘的指控,等於是對著金字招牌潑糞。

要是不否認,就得把自己乾的那些事情講出來。

無論是哪種選擇,後果都很嚴重。

張能手也意識到了這點,這會也來了精神:“老劉,現在我最後給你一次機會,你要是把事情講清楚,看在咱們多年共事的份兒上,看在你為農機站出了不少力的份兒上,我可以不讓紀律部門介入。”

“要是你還冥頑不靈,那麼就彆怪我不客氣了。”

張能手的聲音跟炸雷般在辦公室內響起,劉副站長嚇得打了個哆嗦,作出了對他最有利的選擇。

“老張...張站長,誤會啊,這全是誤會,我也是上了彆人的當,才會鬨出這種事情。”

“上當?”張能手有些好笑的看著劉副站長:“你說說看,到底是誰能讓你這個副站長上當。”

劉副站長此時被逼到懸崖上,再退一步就是萬丈深淵,沒有辦法,隻能把事情來龍去脈講了一遍。

這事情還得從幾年前說起,當年劉副站長還不是站長,隻是站裡麵一位普通的職工,一個偶然的機會接到了下鄉幫扶的任務。

這年月的幫扶並不是下鄉背著手在田地裡轉一圈就算了,職工可得拿起鐮刀跟著社員一塊乾活兒,並且還得表現得比社員更積極。

一般來說,這種任務隻有兩種人願意做,一種就是真正的積極分子,不畏艱險,投身於農業建設。

另一種是假積極分子,下鄉鍛煉隻不過是為自己混一些資曆罷了。

劉副站長就是後一種,他當時在農機站工作了兩年,正好來到提拔的關口,卻因為一直待在辦公室裡,缺乏基層工作經驗被人詬病。

所以才動了下鄉的心思。

劉副站長所分配到的地點就是二道溝子。

牛壓茬作為公社支書熱情的招待了劉副站長,對待他就像是對待站裡麵的大領導一樣,不但不讓他下地跟那些社員一塊乾活兒。

在吃食上麵還特彆優待他。

當時正是困難時期,社員們的日子都苦哈哈的,每天的吃食都是棒子麵稀粥,菜肴隻有紅薯秧子和野菜。

劉副站長在城裡生活習慣了,就算是再困難也能吃到白麵饅頭,看到那些飯食有點咽不下去。

但是他知道旁邊的社員都盯著他呢,要是這會把那碗稀粥倒掉,那麼他的前途就算是完了。

沒辦法,劉副站長隻能硬著頭皮端起了碗筷,他拿著筷子往碗底扒拉下,竟然翻出了一個荷包蛋。

劉副站長當然清楚社員們不可能有這種待遇,他還以為夥夫搞錯了,正要走上前把荷包蛋還回去。

牛壓茬攔住了他,把他拉到了一旁,表示劉副站長是城裡人,吃不慣鄉下的飯食,這是專門為他準備的。

劉副站長當時就感動得流下了眼淚,可以說那個荷包蛋比他以後吃過的山珍海味都要美味。

最開始的時候,劉副站長對牛壓茬還報了戒心,覺得牛壓茬有求於他。

但是,牛壓茬隻是跟他閒聊了幾句,就離開了。

等到晚上吃飯的時候,劉副站長又從碗裡發現了一個荷包蛋,隨後的每一頓飯裡,碗裡都有荷包蛋。

劉副站長雖沒在鄉下待過,也不是不食人間煙火之人,很清楚每天三個荷包蛋對於這個貧窮的公社意味著什麼。

一天晚上,劉副站長再也忍不住了,悄悄溜到了牛壓茬的辦公室裡,很坦誠的表示牛壓茬如果需要幫助,他雖然隻是一個小乾事,但是還是會竭儘全力幫忙。

誰承想,牛壓茬卻衝他擺擺手:“小劉啊,你這娃子咋能這樣想呢,咱們是朋友,你來到我們公社是來幫助我們的,讓你吃幾個荷包蛋,算什麼。以後千萬彆提這事兒了。”

劉副站長感動得差點流下淚水,就這樣靠著二道溝子的一個個雞蛋,劉副站長順利完成了幫扶工作。

他本來以為自己這輩子可能再也跟二道溝子沒有什麼交集了,誰承想,剛回到農機站裡,牛壓茬便送給了他一個大禮。

牛壓茬親自帶著十幾個社員,開著拖拉機,敲鑼打鼓,抱著一副錦旗來到了農機站裡。

當著所有領導的麵,牛壓茬把錦旗交給了劉副站長,並且稱讚劉副站長為二道溝子作出了重大貢獻,還在小河發洪水的時候,親手從河裡麵救了兩個社員。

劉副站長當時就懵逼了,當時下大雨的時候,外麵電閃雷鳴,他當時躲在公社的小倉庫裡。

是牛壓茬親自帶著上了堤壩,冒著被洪水衝走的孩子,救下兩個社員。

但是那兩個被救的社員就站在他麵前,一口一個恩人的喊著他,那激動的樣子和老實巴交的身份,就連劉副站長也有點恍惚了。

當時他是不是真救過了人,然後把這事兒給忘記了。

劉副站長當時既有點心虛,又有些難為情,還有點激動,這些表情混雜在一塊表現得恰到好處,任誰看到了都會覺得劉副站長確實救了人。

隻是沒有張揚出來而已。

當時的農機站領導連連感慨,做好事不留名,下鄉後一心一意幫助社員,這位同誌是個好同誌啊。

隨後,領導便召開了會議,向農機站所有職工介紹了劉副站長的事跡,並且提議選劉副站長為農機站的先進個人。

劉副站長在農機站工作有幾年時間了,那些熟悉他的職工都感到不可思議,像他這種人怎麼可能會真心實意幫助社員,更彆說救人了。

但是看了看舉著錦旗的劉副站長,他們一個個都閉上了嘴巴。

錦旗總做不得假吧?二道溝子被救的社員更不能作假吧?

劉副站長在下鄉之前隻是個默默無聞的職工,從二道溝子回來後,收獲了豐厚的榮譽,很快就得到了提拔。

牛壓茬做出了這麼多事情,這些年來卻從來沒有麻煩過劉副站長,甚至每年過節的時候,還會親自帶著禮物到劉副站長家做客。

禮物雖然不值錢,有時候是幾斤花生,有時候是幾個紅薯,但是這份人情就像是種子一樣,在劉副站長心中生根發芽,逐漸成長為了一顆參天大樹。

“前陣子,牛壓茬突然找到我,讓我幫忙跟老磚窯廠那邊溝通一下,把訂單暫時轉給二道溝子的磚窯廠。我欠了他那麼大人情,想要開口卻沒辦法拒絕。”劉副站長說完之後,一屁股癱軟在了椅子上。

李鐵錘此時已經有些佩服牛壓茬了,不愧是十裡八鄉最精明的人,能夠數十年如一日的拉攏關係,就憑這手段,白得寶他們輸了一點都不丟人。

不過他現在還有一個問題。

“你所謂的轉訂單是怎麼回事兒?”

“牛壓茬求到我家裡,讓我幫忙把站裡麵的磚頭訂單給他,那訂單是在大會上通過的,我個人哪能做得了主。這個時候,牛壓茬想出了辦法,讓我跟老磚窯廠的廠長商量,先把訂單交給他們,等他們拿到了磚窯廠的指標後,再把訂單還給老磚窯廠。

我跟老磚窯廠的廠長合作過多年了,也算是老朋友,從中幫他牽了線。”

劉副站長的說法完美的解釋了出了這麼大的事情,為什麼農機站裡的人和張能手不知道。

張能手突然笑了:“老劉啊,我自稱為張能手,你比我還要能啊。”

“我也是沒辦法....”劉副站長苦笑道:“站長,我隻不過是幫忙牽線搭橋,也不算違反規定,現在事情已經清楚,是不是能回去工作了。你也知道,咱們農機站裡還有很多工作....”

“你以為解釋幾句,就能脫身了?”張能手冷哼一聲,指著劉副站長的鼻子說道:“現在我給你一條路,你馬上申請病退,我可以不追究這件事。”

劉副站長現在也就五十多歲的年紀,距離退休還有好幾年,聽到這話臉色頓時變了。

“站長,剛才您答應過,不把我交上去的。”他的聲音顫抖著,帶著一絲絕望的哀求。他的眼神中充滿了慌亂。

“我交上去了嗎?當然了,你也可以不選擇病退,那麼現在我馬上把這件事報告給上麵的領導。”

張能手的話語如同重錘一般砸在劉副站長的心上。

他看著張能手轉過身要去拿電話機,嚇得臉色慘白,一把拉住張能手的胳膊。

他的身體微微前傾,幾乎要跪下來,眼中滿是驚恐和祈求。“站長,求您彆這樣,我知道錯了,我一定按照您說的做,申請病退,求您彆把這件事報告上去。”

“那好,今天中午之前,我要見到你的申請報告。”

劉副站長此時已經變成了行屍走肉,轉過身慢慢的往外麵走去。

這些年他費儘心力,總算是當上了副站長,並且還想著繼續進步,現在全完了。

劉副站長離開辦公室後,張能手衝著李鐵錘歉意的說道:“鐵錘同誌,這次的事情確實是我們農機站內部出了問題,我這個站長有責任。”

“張叔,這事兒跟您沒有任何關係。是劉副站長這家夥豬油蒙了心。”李鐵錘點上根煙,笑道:“不過我倒是有件事需要您幫忙。”

“你讓我去跟有關領導講明情況?”張能手猶豫了。

要知道雖然犯錯的是劉副站長,但是張能手卻是真正的站長,如果上麵的人知道農機站竟然乾出這種荒唐事兒,會怎麼看待張能手?

這也是張能手真正放過劉副站長的原因。

在真正的利益麵前,個人的感情不值得一提。

“那倒是不用。”

李鐵錘一句話讓張能手鬆了口氣,張能手清楚李鐵錘這是給他留了麵子。

“鐵錘,你要怎麼辦?”

李鐵錘拿出一張稿紙和一根筆,遞過去,小聲嘀咕了幾句。

張能手點了點頭。

十幾分鐘後,李鐵錘背著手出了辦公室,離開農機站之後,他騎著自行車朝著二道溝子的方向駛去。

二道溝子公社裡一片喜氣洋洋的氣氛。

社員們一整天都在議論著即將建立的磚窯廠。

“等磚窯廠建好,俺就是工人了,每天能領八毛錢,整天吃白麵饅頭!”

“俺不吃白麵饅頭,俺要攢錢娶媳婦兒。”

“咱們的日子要好過了,靠山屯那邊就慘了,聽說這次為了跑磚窯廠的事兒,白得寶專門從工廠裡辭工了。”

“那是他沒本事!怨不得彆人。”

此時已經是午飯時間,社員們一邊議論著這些事情,一邊朝著公社食堂裡走去。

突然,一輛自行車搖搖晃晃的從遠處駛來。

社員們最開始的時候也在意,還以為是鎮上送信的郵遞員。

等自行車來到社員們跟前,他們都不約而同的停住了腳步。

“李鐵錘,你怎麼來了!”

社員們都清楚現在二道溝子跟靠山屯的關係,現在看到李鐵錘,個個都警惕了起來。

有社員立刻跑到了食堂裡,衝著正端著大碗吃飯的民兵隊長劉滿倉。

“不,不,不好了,出大事了!”

劉滿倉咬了口白麵饅頭,斜著眼盯著社員:“我說老根啊,你家著火了?四十好幾的人了,也沒個穩重今兒。”

“是李鐵錘來了。”

聞言,劉滿倉猛地倒吸口氣,差點被饅頭給噎住了。

還是一個社員連忙端來一瓢涼水,劉滿倉猛灌了下去,才算是重新活了過來。

“李鐵錘在哪裡?快帶我去。”

劉滿倉跟著社員來到外麵,此時那些社員們已經將李鐵錘團團圍住了,現場的氣氛一片緊張。

劉滿倉挽起袖子,背著手走進去:“哎吆,這不是鐵錘兄弟嗎,哪陣風把你給吹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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