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夢歸離

雨聲嘩啦，整個偌大的京都城都籠罩在磅礴的雨幕中。青灰的簷角落著雨竹，像一方晶瑩的珠簾。

宋矜透過滂沱的雨水，看見了被淋成落湯雞的卓翼宸。

男人一手拿著雲光劍，渾身狼狽地站在空曠的院中。雨水無情拍打著他筆直的後背，直至將他的後背捶打得彎曲。

雲光劍的光暈漸散，亦如他悲傷自責的心情。

周遭的結界散去，宋矜頭頂卻籠罩著一股溫暖的力量。冰冷刺骨的雨水繞過她而下，恍若世間所有的危險都被一雙溫暖粗糙的大手擋住。宋矜後知後覺地摸了摸眼角的位置，手指觸碰到一抹濕濡後，聲音哽咽。

一雙大手拉著她踏入屋簷之下，從始至終，她的身上都沒淋到一滴雨。

趙遠舟像是為了應證他曾說過的話般，竟真的從始至終都未讓她淋到一絲黏膩潮濕的雨水。

離侖偏頭看向她，視線落在她慘白的小臉上。

心底劃過一抹刺撓的持續疼痛，他伸出手，任由雨水落在他的手心中。

冰綿綿的雨水恍若觸碰般，他頭一次神色平靜地與趙遠舟和平相處。

英磊站在不遠處抖了抖身上的水漬，瞥見她黯然神傷的表情後，心疼地一路小跑到她跟前。

“妗妗，你彆難過了。趙遠舟他是為了蒼生為了天下百姓，他的離開是有意義的……”

英磊低聲安慰起她來，說的話卻愈發讓宋矜心酸。

“他並沒有離開，我相信，總有一天他還會出現在我們麵前的……”

她的嗓音沙啞磨人，眾人隻當她是悲傷過度開始說胡話了，拉著她小手的離侖卻微微眯起雙眸，似乎在思考這句話的可能性。

“你話中所言何意？”

離侖的身影很高大，說話時，冰冷潮濕的呼吸瞬間噴灑在她脆弱敏感的脖頸上。

宋矜瑟縮了下，眼瞳閃爍，睫毛狂顫地躲開他的視線。

“大家都當我說夢話，你也這麼想吧。”

她在腦中靈光一閃，伸手將離侖一把推開，不顧他難看的表情，起身離開。她並不打算在沒有十成的把握前，將鳳珠的事情告訴大家。

宋矜無法承受失敗的後果，更不想讓所有人陪著她一同經曆從天堂瞬間跌落到地獄的錐心之痛。

她要親自將趙遠舟尋回來，重新帶到所有人跟前。

屆時他們自會明白，傳言中殺人不眨眼的惡妖朱厭心地善良，並非旁人口口相傳中的極惡之徒。

眾人一個接一個回到了緝妖司空蕩蕩的房間裡，耳畔再沒有了故作幽默的男聲，空氣裡好似總少了些什麼。

“妗妗姐，你彆難過了。你不是說過嗎？人是鐵飯是鋼，一頓不吃餓得慌。為了自己，總還是要吃些飯的吧……”

白玖端著手中的胡蘿卜糕點，與英磊一同期期艾艾地踏入她的房間。

充斥著暖意的房帳中沒有一絲動靜，有的隻是冷風劃過時帶來起門簾的清脆響動聲。

二人互相對視一眼，下意識放輕動作，試探性地念著宋矜的名字。

“妗妗姐？姐姐你在嗎？”

“妗妗，妗妗？”

二人試探性的聲音在房間內回蕩幾遍，而後徹底消散。

英磊微微蹙眉，率先察覺到不對，低聲道了句抱歉後攔住身後的白玖大步走入房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