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夢歸離

喝過抗疫病藥物的百姓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恢複精神，一傳十十傳百，待到百姓們都得知時，緝妖司早已被人圍得水泄不通。

眼看人手不夠，文瀟又去找了好些人來幫忙，宋妗練就一雙無影手，抓藥的同時瞥見一旁“無所事事”的離侖。

想也沒想，她抓住男人的手腕，將手中熬好的湯藥遞給他。

“外頭人手不夠，彆閒著呀！”

她的聲音空靈柔軟，像是撒嬌一樣。等離侖反應過來時，手中已經被她安排了好幾碗冒著熱氣兒的黑乎乎湯藥。

他被人帶著往前，看到他的手裡也有解藥，百姓們從龐大的隊伍之中又抽出一小隊分支來到他的跟前。

站在最前麵的是精神萎靡不振的老漢，他伸出手，正要端走屬於自己的湯藥時，聽見了身後幼兒的啼哭聲。

老漢渾濁的目光落在離侖手上剩下的兩碗湯藥上，伸出去的手僵硬濁氣半空中，比老樹皮上褶皺還要多的臉上寫滿了掙紮。

離侖蹙起眉，不明白他究竟在猶豫什麼。他的感情很單純又很複雜，正要不悅地將手中的湯藥遞給麵前的老漢時，腦中響起女子不放心的叮囑。

“人性複雜，你切莫意氣用事。若是藥少了，再回來拿就是。”

離侖緊皺地眉頭鬆開，在老漢接手後，不動聲色地抽回手。

老漢聲音嘶啞地朝他道謝，那雙渾濁的灰暗眼珠，僵硬地轉了轉。

離侖仍舊是那副表情，直至他親眼看見老漢將救命藥遞給身後奄奄一息地母女倆時，墨綠色的瞳孔裡逐漸出現疑惑的神情。

“我手中隻有兩碗藥，你可想清楚了？是你活，還是換一個毫不相乾的人活？”

他一如往常，拋出一個令人難以抉擇的問題。

老漢擦了擦臉，在母女倆被巨大驚喜砸得頭暈的間隙，回身再次朝他道了聲謝。

“這位公子，多謝你。隻是我已經上了年紀，與其狼狽的繼續活下去，不如將生的希望留給更需要活下去的人。”

“多謝你的好意，多謝宋姑娘與白澤神女，多謝你們……”

他佝僂的身子劇烈顫抖起來，恍若光是說出這些話，就險些要了他半條命。離侖的眼珠動了動，在老漢起身往回走時，低聲叫住他。

待到老漢納悶的回頭看時，他的喉結滾動，不願意與任何人類交流的他，頭一次緊張開口：

“做出這副舍身忘己的樣子，莫不是真以為自己成了英雄？解藥有得是，等著！”

他將剩下的一碗湯藥遞給老漢身後的女子，在老漢的感謝聲中，拔腿就跑。

直至停靠在一間充滿濃鬱藥香味的房前，他才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自己放菜究竟做了什麼蠢事。

“蠢貨！”

他低嗬一聲，像是在說老漢，又更像是在說自己。

宋妗被窗外的動靜所吸引，方才將撿好的藥方遞給英磊，她轉身的功夫就被離侖吸引目光。

“你做得很好。”“藥多的是，隻是情誼深重，比萬兩金重。今日你所見，不過人類複雜多樣性的一種而已。”

“待到日後接觸多了，或許就會改變人類曾在你心中留下的刻板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