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夢歸離

思緒回攏，放任自己沉入穀底的卓翼宸重新被宋矜拉了上來。

男人偏頭看向身旁麵熟到幾乎刻進骨血之中的麵孔，心中的死氣忽然間散去，從前以為的那條小路好像豁然開朗起來。

他的嘴唇微動，似乎有什麼話即將脫口而出。

一旁的白玖嗚嗚的哽咽起來，他的雙腳被死死地焊在地上，寒意從腳底竄到天靈蓋兒，此刻他卻隻想用力抱著卓翼宸的大腿大哭一場。

看他哭得涕淚橫流的狼狽模樣，卓翼宸眼睛亮了亮，唇角扯出一抹無奈的笑容。

眼看眾人情真意切的不舍模樣，洞內石壁大妖開口，嗓音中滿是感慨。

“我活了上百萬年，竟然還能看到眼前如此純真的友誼。若有機會，倒還真想再體驗一番……”

他的聲音在石洞內不斷回蕩，輕飄飄落入每個人的耳中。

寒意直衝卓翼宸的天靈蓋，他最終仍舊成了一座冰雕。

連帶著一旁的宋矜，也沒能幸免。冰雪自腳下往上蔓延，轉瞬間的功夫便將她的下半身凍成了冰雕。

趙遠舟的心口傳來陣陣錐心之痛，他催動身體中的內力，腳下冰雪融化，不顧旁人的勸阻聲，執意走至宋矜跟前。

男人完全不顧宋矜搖頭示意他抓緊離開的眼神，執拗地抓住她的手，麵容平靜毫無波瀾。

“要走一起走，如果留下來是你所希望看到的，那我陪你。”

三人很快變成一座座顯眼的冰雕，文瀟和裴思婧看得兩眼直發昏，同樣執拗地站在原地遲遲不肯離開。

洞內大妖見他們一個個跟頭倔驢似的，沒辦法隻得無奈開口：

“唯有最後一次機會，在我的神識中有一處幻境。如若能度過次劫，他們三人皆有生還的可能。”

宋矜陷入一陣良久的昏睡中，待她再次醒來後，耳畔傳來一陣模糊又清晰的聲音。

“為何願意承擔挖角斷臂之痛將雲光劍贈與我？”

“大戰之後，時序混亂天地無光。大荒即將覆滅，我擁有創世之力，自當化作星辰照亮大荒。這是我的責任，也是我的榮光……”

宋矜睜開眼，麵前的兩人眼中的痛苦不舍似乎要化為實質般，毫不留情地向對方砸去。

“可我不明白，大荒中這麼多精怪，為何偏偏是你？”

身後傳來窸窸窣窣的動靜，宋矜下意識的回頭看了眼，準確無誤地找到趙遠舟。

“用它殺我，才能守護住天下蒼生。抉擇由心，但逼著摯友動手還是太殘忍了，我自己來吧——”

白衣男子的衣角掀起一陣輕風，“噗嗤”一聲響，利刃刺破皮肉的聲音在耳畔回蕩。

“這是我的選擇，你無需承受任何罪責”

宋矜正要上前仔細觀察時，眼前一黑，眼皮上出現溫熱粗糙的觸感。

“阿矜，彆看。”

宋矜眨眨眼，她閉著眼用心感受，好似看到了自戕那人化作金光點點消弭於天地間。她猝不及防地眨眨眼，長而濃密地睫毛在他手心裡顫動，趙遠舟的瞳孔微動，空間裡傳來大妖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