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夢歸離

宋矜瞥見文瀟身後畏畏縮縮的人影後，將傘身往上抬了抬。

“這位正是當日遇襲時的目擊證人，與其讓你繼續胡說八道下去，不如讓他來辨明二人身份！”

宋矜眼神冰冷，嗓音雖柔卻擲地有聲的站出來，方才丟菜葉臭雞蛋的人不敢再造次，目光齊刷刷落在文瀟身後的男子身上。

此人正是當日趴在更夫身旁喝醉酒的男子，文瀟朝他點點頭，男人猶豫再三，鼓起勇氣走上前來。

“當日遇襲時，我就在旁邊。因為害怕，直接，直接就暈了過去。”“但在昏迷前，我看到了襲擊者後脖子上有一個明顯的黑色印記。我相信卓大人的人品，大人公正廉明大家都有目共睹，絕不會做出傷害百姓之事！”

男人越說越流暢，小麥色的臉色漲紅，堅定的聲音讓眾人下意識看向卓翼宸的後背。

宋矜與他對視一眼，男人掀開臉上的麵紗，露出後脖頸。

一片冰藍色的冰紋出現在眾人跟前，而被趙遠舟壓在地上不得動彈的妖化人，背後赫然有一個明顯的黑色印記。

眾人倒吸一口涼氣，頓時恍然大悟。

原是有人刻意陷害汙蔑，若抓不到作亂的妖精，隻怕卓翼宸有口也說不清，隻能認下從未做過的出格事情。

那些嘲諷指責憤怒的眼神頓時間內消散大半，眾人再次看向卓翼宸時，眸中儘是心虛與後怕。

一件荒唐事終究有了結果，文瀟好好將他們教育一番後，人群才漸漸散去。

卓翼宸麵無表情的跟在眾人身後，靈魂恍若被抽去般，渾身上下充滿著淡淡的死氣。

宋矜等人默契的放慢腳步等他，或許是注意到幾人關切的眼神與動作，卓翼宸用力努了努唇角，露出一個勉強的笑容，跟著回到緝妖司。

“還好雲光劍已經斷裂，否則我一怒之下做出什麼事情，恐怕還要後悔……”

卓翼宸自嘲般看著手中已然斷裂的雲光劍，劍身晦暗寂靜，從前的光輝不複存在。現下留給他的，隻有殘垣斷劍。

趙遠舟的眼瞳顫了顫，默不作聲坐在他身旁。

“做人做妖冥冥之中早已注定，人自然為人，妖卻努力進化想要變為人。妖雖單純卻嗜殺血腥，而人早在千百萬年的長河中沉澱出文明。”

“做妖並非是一件見不得人的事情，隻要一心向善，總有接納身份的一天。”

“不然，你看看她？”

趙遠舟的視線落在宋矜身上，她抱著手中的胡蘿卜蜜糖糕點，大笑著揉揉英磊的腦袋。

英磊像是隻毛茸茸的大狗狗般，用力在她沒有什麼紋路的掌心裡蹭了蹭。

兩個妖在明媚的陽光下仍舊活得沒心沒肺光彩照人，卓翼宸忽然就很羨慕。

羨慕宋矜絲毫自信自愛，無論旁人如何說，也不在意外人的說法。

更羨慕的，好像是那隻帶著安撫戲弄意味，落在英磊頭頂上的那隻小手。

男人的喉結滾動，長長的如黑鴉羽翼般的睫毛撲閃幾下，在眼下拓出一片陰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