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過酒宴,已到了晚上亥時。
眾將陸續返回洞中。
督促各自統帶的兵戶整備兵甲,宿營休息。
大軍商議已定,明日全軍攻打牛頭山。
各隊必須要做好萬全的準備。
薛大成將那牛頭山的陳姓小頭目又提審了出來。
動了些手段,又仔細的盤問了一番。
那個家夥也是個軟骨頭,為了保住自己的性命。
將去往牛頭山的路線,哨卡,都一股腦的交代了個清楚。
不過對於牛頭山的內部情況,他作為外寨的一個小頭目,也不甚了解。
隻是交代,這牛頭山有兩位寨主,是一對兄弟。
除此之外,便再也問不出什麼有用的東西了。
豹子叔請示過李原,準備帶十幾個老獵手,按照那小頭目交代的路線連夜去探查一番。
以為明日剿匪大軍開路。
李原想了想,也是點頭應允。
牛頭山是這次入山剿匪的最後一個目標,一定要力求穩妥。
此時,洞內的兵戶都已經是各自安頓宿營,養精蓄銳。
亂石寨的周圍,則是石頭叔帶領的山民放哨警戒。
唯一忙碌的地方便是亂石寨的內寨。
譚雲帶著輜重隊,正在內寨準備第二日的全軍飯食。
要說這次入山剿匪,哪個營頭擴編的厲害,其實就是譚雲的輜重營。
最初譚雲手中,隻有十幾名商會活計與官婢,外加征調來的兩百多名役夫。
結果大軍打下了兩座山寨,輜重隊又收攏了近六七十名的被掠女子,外加二十幾名礦奴。
現在整個輜重隊已經有了三百多人,偏偏他們的活計又非常的繁雜。
作為轉運大使的譚雲與小夏是忙的飛起。
李原走進內寨的時候,這裡很是熱鬨。
不斷有扛著柴火與糧米的役夫出出進進。
因為內寨的石洞中有天井通風,方便安置爐灶,距離儲存米糧的石洞也近。
所以這裡便成了臨時的大灶房。
在內寨的幾個大院子中,數十個爐灶生著火,幾十個婦人互相配合著正在做粟米餅。
洗淨的粟米被搗碎,揉上麥粉加入少許鹽巴,在案板上拍成麵餅,然後便放到一旁的爐內烘烤。
一個爐灶能同時烤上七八張,而一張粟米餅則是要烤上二十分鐘才會焦黃酥脆。
整個內寨的洞穴中,滿滿的都是烘烤粟米餅的香氣。
烤好的餅子如小山般堆砌在一旁的桌案上。
除了烙餅子,這些女子還被組織到亂石寨的周圍去挖野菜。
鮮綠的野菜用大鍋煮過,在拌上些鹽巴調味,就是一道不錯的輔食。
另有婦人將烤好的五張粟米餅與一團野菜乾肉,統一裝到一個布袋中係好。
這一袋的食物,便是一名兵戶明日的口糧。
這些糧袋在統一的放到車駕上,此時已經有四輛馬車裝滿了糧袋。
明日出征時,兵戶們隻需按次序領取糧袋往身上一係便可。
輜重隊也不是第一次準備口糧了,整個流程是有條不紊。
儘管做餅子的婦人多是新收容的被掠女子,卻也未出任何差錯。
而組織這一切的,便是譚雲從內坊借調來的七八名官婢。
這些官婢各個能寫會算,有的負責分配米糧鹽巴,有的監督搬運的役夫。
還有的計算各項物資的消耗。
李原暗自點頭,譚雲的輜重隊,真可說是人儘其才物儘其用。
正在這時,又見一個官婢帶著幾個婦人提著木桶走入了一處屋宅。
這宅子麵積不小,應該是寨子中某位首領的。
李原有些好奇便跟了過去,走近了一些才知道。
這裡是輜重隊臨時安置傷員的屋子。
這次攻打亂石寨受傷的十幾個傷號,都在大屋中的鋪位上躺著。
李原曾囑咐過譚雲,這些傷員都是功臣要好生照顧。
所以她便專門安排了六七名被解救出的女子,專門負責照顧傷員。
李原暫時沒有招募到會兵科的醫師。
所以輜重隊治療受傷兵戶,全靠李原安排的三樣東西。
其一,是用沸水煮過的麻布繃帶,這對於自家就有麻布工坊的李原來說小事一樁,要多少有多少。
其二是土法的金創藥,這藥方子來自於青原縣的藥鋪,是李原花了五兩銀子從一個藥鋪的夥計那裡買的。
這方子原料很便宜,三種很常見的草藥在混合一種樹皮粉,搗碎成泥狀加入油脂塗抹到傷口上便成。
至於這金創藥的效果如何,至少那個藥鋪的夥計拍著胸口保證有效。
其三便是酒精,李原在調配花露的時候,便提煉過高度數的酒精。
這次出征的時候,他特意讓酒坊專門提純了一批酒精,用於給傷患的傷口消毒。
輜重隊中的兩名官婢,接受了李原的土方治療培訓。
所以這些受傷兵戶的治療過程,便是先用酒精清洗傷口,在塗抹上金創藥,最後用繃帶纏好。
這已經是李原儘其所能,想到最靠譜的治療方法了,至於效果如何,也隻能聽天由命。
不過目前看,幾個輕傷員治療的效果還算不錯,至少沒有傷口感染。
而一個失血過多的重傷員,卻依舊持續發燒昏迷不醒。
對於輜重隊來說,她們能做的已經都做了,剩下的也就隻能是看天意了。
官婢帶著幾個婦人進了傷兵營,是給這些傷號們換藥加夜宵。
傷患自然是要少食多餐。
而他們的夜宵是加了乾肉沫與野菜的粟米粥。
熱騰騰的肉粥盛到碗裡,幾個傷勢輕的便自己捧起了碗美美的吃了起來。
幾個傷了手臂的無法自己進食,也自有一名婦人用勺子喂給他。
一名隻有十五六歲的年輕娃子兵,第一次被婦人喂食,羞的臉紅紅的不敢看。
他窘迫的表情,引的周圍傷兵嬉鬨調笑。
甚至那喂飯的婦人,也是捂嘴輕笑。
一個輕傷的老兵戶,看著眼前的場景不由得感歎說道。
“還是跟著咱們伯爺打仗好啊。”
“受了傷不但有人醫治。”
“傷了手腳的,還有婦人照顧。”
“伺候的比俺家婆娘都好。”
“聽說回去了,還有幾兩銀子的撫恤。”
另一個傷兵也是點頭說道。
“是啊,我堂兄去年跟隨督軍府打仗。”
“雖隻受了幾處輕傷,但在營中卻無人醫治。”
“那營中的醫官隻治療軍中的大官。”
“士卒受傷根本無人問津。”
“最後我那堂兄,不知為何高燒而亡。”
“隻留下了家中的孤兒寡母。”
“哪有我們這般在伯爺麾下的舒服。”
其他幾人也是頗為感動的說道。
“是啊,伯爺厚待我等軍漢。”
“我們也得感恩,老子這條命就是伯爺的了。”
“他老人家說打誰,我就打誰!”
“說的不錯!”“讚成!”
“我也是這麼想的”
幾名傷兵都是同聲附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