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彪和周圍的礦民都是一愣。
眾人連忙舉目觀瞧,隻見四周不知道有多少騎兵在奔馳。
巨大的馬蹄聲和卷起的煙塵,讓這些礦民瞬間心驚膽戰。
混在人群中的陳昭也是一愣,因為這些騎兵給他的感覺,隱隱的有些熟悉。
這些騎兵雖然都穿著大梁官軍的甲胄。
但那熟練的控馬動作,衝鋒時候的姿態。
這不就是在赤水河前線,自己對戰過的鐵勒騎兵嗎!
他們肯定不是鐵勒軍,那他們是.....。
等一下我想起來了,李校尉曾在赤水河幫龍驤侯收編了大批鐵勒人的牧奴為軍。
這些騎兵難道是....。
正在這時,跟他一起來老鐵山討生活的幾個兵戶也圍攏了過來。
“陳大哥,怎麼辦,這又是騎兵,又是號角的。”
“這夥官軍莫不是要把我們都剿了吧?”
陳昭左右看看說道。
“不像,吹的不是進攻號。”
“應該隻是想震懾我們這些礦民。”
“你們把咱們同村的人都叫過來。”
“大家彆亂,我看看情形再說。”
這時,卻聽得迎麵的郡府兵都尉高聲喊道。
“聚眾鼓噪,你們要做什麼!”
“莫非要造反不成!”
此時,那上百騎兵圍繞著這千餘亂民奔馳。
他們身上的盔甲的甲葉子閃著寒光,手中刀矛鋒刃耀目。
騎兵奔馳的聲勢更是駭人,讓這些礦民心驚膽戰。
為首幾個礦民,扛不住周圍兵馬的壓力,噗通一聲跪倒在地。
對著那都尉高聲悲戚喊道。
“大人,我等草民並無反意。”
“我們下井掘礦,滿身泥灰生死難料。”
“所求,不過是一餐飽食而已。”
“官府為何要封礦,對我等草民苦苦相逼。”
另一人也喊道。
“大人,我們隻求妻兒溫飽。”
“不想作亂,可....你們為何斷我等生計啊!”
剩下的礦民也是紛紛跪拜,也許是壓抑的太久,很多人情緒激動。
他們有的人在大喊大叫,有的人則是跪地求饒。
場麵一時間變得更加混亂。
那郡府兵都尉,又對著礦民高聲宣讀道。
“爾等聽了,這老鐵莊段家勾結匪類。”
“私售兵甲於山匪,已被州府衙門捉拿歸案!”
“此事,與爾等礦民無乾。”
“你們不要聚集,速速散去!”
聽聞此言,下麵的礦民互相看了一眼,低聲議論道。
“原來如此,是那段家通匪。”
“我說怎麼礦洞被封了!”
“那我們怎麼辦?”
“可是段家封了礦,我們無處采礦,如何吃飯啊?”
此時,混在礦民中的段彪也是一皺眉。
如果那郡府兵都尉,講清楚了事情的原委,這些礦民要想在煽動起來就不容易了。
於是對著不遠處的幾名手下礦頭發出信號,讓他們繼續造謠煽動。
“明明就是你們勳貴要奪人家段氏家產!”
“什麼通匪,就是故意誣陷!”
“在說,段家通匪與我等何乾,我們要吃糧!”
“你們不讓開礦,我們吃什麼!”
那幾名段家的礦頭,立刻隱藏在人群中,故意顛倒黑白造謠煽動。
有個家夥就在陳昭身周不遠處呼喊。
陳昭轉頭一看,此人根本就不是礦民
而是一名段家的礦頭。
陳昭對這個家夥印象很深。
此人不但盤剝過自己的礦石,還打過陳昭的同鄉。
他見在人群中呼喊的都是以前段家的礦頭監工,便明白今日之事定是他們在煽動。
於是與身邊的幾名同鄉暗自招呼,讓他們把這幾個呼喊煽動的家夥都盯死了。
這些家夥的煽動,並不是沒有效果。
這些礦民餓了一日,心中鬱結,被他們言語一激便紛紛高呼。
“沒錯,那段家通匪與我們何乾。”
“我們要吃糧。”
“不讓采礦我們吃什麼。”
眼下這些礦民,根本就不關心段家是不是通匪。
他們現在隻想知道,自己的下一頓飯在哪裡。
家裡的妻子娃子還在等著他們帶回糧食。
沒有糧食,家人就會餓死。
這種恐懼讓他們更加群情激憤,有些要失了理智。
場麵又要的失控。
此時在莊牆上,李原居高臨下,已然將現場的情形看了個清楚。
他知道自己該出場了。
忽然間,莊牆頭上又響起了一陣號角之聲。
緊接著便是隆隆而密集的鼓點。
這鼓其實是老鐵莊中,用於集合工匠的上工鼓。
但在崔勇的敲擊之下,隱隱的有了殺伐之音。
兩名親衛,將兩杆大旗在莊牆上豎起。
左邊一道大旗上書【青原縣伯鎮邊禦虜】八個大字,為李原爵位。
右邊一道大旗寫著【天下兵戶宣慰使】是李原的官職。
旗幟邊緣的飛火焰,隨風飄揚,一瞬間吸引了現場所有人的目光。
上千的礦民抬頭望去,隻見有一人出現在了莊牆之上。
其他人也許不認識莊牆上的人。
但站在人群中的陳昭,卻是立刻認了出來。
“那!那是李校尉!!”
隻要是參加過赤水河大戰的兵戶,就無人不知李校尉。
可以說,他們能從戰場上活著回來,都是要承李校尉的恩情。
李原的出現,讓下麵很多出身兵戶的礦民瞬間眼睛睜大。
李原向前一步,讓下麵眾人看清自己,然後朗聲說道。
“段氏勾連山匪。”
“已被定州府衙判為斬刑!”
“定州府正堂,將這老鐵莊托付於我代管!”
“其他事情我不管,我就問一句。”
“下麵礦民之中,有多少是淪落至此的兵戶。”
“有的話,都給本伯站出來!”
李原這話一出,下麵的礦民就是一滯,他們互相觀望。
這些礦民中,出身兵戶的並不算少。
但這位李校尉是什麼意思,莫不是要來抓我們這些逃兵不成。
陳昭性格倔強,頗有血性。
他心中明白,自己能從赤水河戰場平安回來,多虧了這位李校尉。
他要是來抓自己的,那便抓了。
反正自己這條命,也是這位李校尉給的,自己不虧。
想及此處,陳昭一咬牙便大步向前邁出,噗通一聲跪在莊牆前,對著李原喊道、
“李校尉。”
“在下乃淮州兵戶管隊陳昭。”
“曾在赤水河李校尉麾下,與鐵勒人血戰。”
“因家中無糧不甘餓死,逃亡至此掘礦為生。”
“陳昭身犯軍法,無臉見校尉。”
“願俯首請罪!請校尉責罰!”
說完,便雙眼淚目,連連磕頭。
在陳昭的帶動下,又有幾十個參加過赤水河大戰的兵戶漢子,出列跪倒。
對著莊牆上的李原磕頭,口中也呼喊著。
“我等身為兵戶卻逃亡至此,有負李校尉恩情!”
“請李校尉責罰!”
這些漢子無不掩麵大哭,磕頭請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