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明道又飲了一盞忘憂漿。
麵色變的更加潮紅。
他向李原的方向又湊了湊,低聲說道。
“現在外人,是靠不住了。”
“隻能靠咱們北川道自己。”
李原點了點頭,老韓繼續說道。
“我與其他三位將軍也商談過此事。”
“最後大家都認為,隻有四州聯兵互保才是良策。”
“北川道.....四州聯兵互保?”
李原有些疑惑的問道。
老韓沒有說話,隻是微微點頭。
“這...又該如何聯兵互保?”
韓明道將身子向後一靠說道。
“咱們四州,兵戶加上郡府兵,能動員出兩萬五千兵力。”
“雖說正麵與鐵勒交戰恐難取勝。”
“但防守的話,多少也有一戰之力。”
“不過,這四州聯兵互保裡麵最關鍵的,便是青原伯你。”
李原疑惑的一指自己。
“我?”
“韓大哥,這是何意?”
老韓搖頭笑道。
“如果隻是我們幾個老家夥。”
“這四州聯兵互保根本就成不了。”
“必須要有人統領四州人馬,為三軍膽魄才行。”
說著韓明道拍了拍李原的肩頭說道。
“這個人,除了李兄弟你。”
“咱們北川道,還有誰能夠擔的起。”
李原聽明白了,原來北川道的四位州府將軍,早已商量過了。
今年秋季,一旦北蠻大軍再次犯邊,四州兵馬將統一號令,共同進退。
往些年,大梁兵馬知道自己無力抵抗北蠻入侵。
這些將領采取的戰略,就是將人丁財帛糧食,儘可能的收攏到堅城之內。
北蠻人馬在鄉間大掠一番,再攻陷幾座城池,帶著豐厚的戰利品退出北川。
大梁兵馬在象征性的追擊一陣,將北蠻人禮送出境。
最終在大梁土地上留下的,是燃燒的村落哭泣的婦孺和無數屍體。
本來這已經成為慣例,北川人大多也已經接受了這種委曲求全的局麵。
然而一場赤水河大戰,卻徹底改變了這一切,尤其是眾人的心理。
三萬顆鐵勒人的腦袋,告訴北川所有人,這北蠻又不是鋼筋鐵骨,大家都是肉體凡胎。
隻要統帥有方,三軍用命,北蠻亦可破之!
幾位州府將軍雖說算不上良將,但都在軍中多年,心中自然明白。
這個四州聯兵互保的核心,不是他們四人。
而是那位青原縣伯大人。
若李原願意當著四州軍帥,統禦北川兵馬禦敵。
他們至少有信心,敢與寇邊的北蠻一戰!
聽了韓明道與四州將軍的謀劃,李原心中暗自驚喜。
他可不想當什麼大梁朝廷的順民。
擁有前世曆史經驗的李原,已經敏銳的發現,現在的大梁已經進入了王朝末期。
軍閥混戰,改朝換代就在眼前。
這個時候,如果能將整個北川道兵馬,拉入自己的陣營。
那未來天下大亂之時,自己逐鹿問鼎,更多了三分把握。
不過李原現在,也是喜怒不喜形於色的沉穩之人。
即便是心中高興臉上也沒有露出半分,而是以退為進,故作憂思的問道。
“韓大哥,北川聯兵互保倒是好事。”
“隻是......沒有朝廷聖旨。”
“咱們州府大將私聯兵馬,可是犯了朝廷大忌。”
“上京若是知道了,必要責難你我。”
“咱們又該如何應對。”
老韓搖了搖頭,長歎一口氣說道。
“為將多年,這個道理我們怎麼能不知啊。”
“隻是,見過太多北川山河淪陷,黎民塗炭。”
“身為大將,我們豈能甘心!”
“若無獲勝的可能,我們也就認了,忍了。”
“但,偏偏......”
韓明道起身,用手指著李原,眼中帶淚的說道。
“偏偏!你青原伯!就帶著我們在赤水河打贏了!”
“我們赤水河大勝之時,你知道我身邊的兵戶將佐,流著淚跟我說什麼嗎!”
“他們說!”
“今年老子再也不用見到百姓橫屍於野,婦孺哭嚎為奴的景象了。”
“大家都是帶把的爺們!”
“哪個願意窩在城裡看著家園被毀!同胞屠戮!”
“這麼多年了,老韓我自覺愧對百姓,我心中委屈啊!!”
“我們食百姓種的米粟,穿百姓織的布帛,征百姓子弟從軍,要的是什麼!”
“難道要的隻是被那北蠻年年欺辱,送歲幣女子委曲求全不成!!”
“我們不甘心啊!青原伯!!”
說到此處,韓明道已經是虎目帶淚,聲音顫抖。
“我老韓是個粗鄙武夫。”
“弄不懂朝廷諸公的那許多道理。”
“但我們想勝!”
“我們北川兵馬,想再如赤水河那般大勝!”
“破韃虜於赤水,率萬軍護我山河!”
“讓那北蠻胡騎再也不敢南窺北川之土!”
“若青原伯願統帥我北川兵馬,護得山川得佑,黎民得全!”
“我們幾個老家夥早就商量過了!”
“無論是朝廷非議,還是文臣攻訐。”
“大不了咱們北川道諸將。”
“共擔之!!”
話已然說到此處,李原已不能再推諉了。
他肅然起身,對著韓明道抱拳朗聲說道。
“我李某也是咱們北川子弟!”
“怎肯見家園塗炭,鄉梓蒙難!”
“幾位大哥已然不計榮辱。”
“我又怎麼能瞻前顧後!”
“這北川聯兵互保,算我李原一個!”
“他日北蠻若敢寇邊,李某願執旗為先!!”
“好!”
韓明道暢快的大笑。
“有伯爺這一句承諾!”
“勝過千軍萬馬!”
“我北川百姓無憂已。”
最關鍵的事情說完,老韓自覺輕鬆。
與李原推杯換盞,也談笑起來。
隻是兩人不知道的是,在這個酒桌之上,影響大梁後世曆史走向的北川聯兵,已初見端倪。
兩人又聊了許久,不知不覺,天色卻已是暗了。
韓明道的酒量極好。
兩人今日心情暢快,李原也是放開了喝。
一下午的時間,七八瓶的忘憂漿便下了肚。
即便是李原,也自覺是不勝酒力,頭暈暈的。
韓明道見青原伯已有醉意,便說道。
“今日天色已暗,伯爺便在我府上休息一晚吧。”
李原雖有醉意,但神誌還算清醒。
他當然知道,自己現在這個狀態顯然已經不能騎馬了。
於是不好意思的對韓明道說道。
“在下那就叨擾韓將軍一晚了。”
老韓笑著說道。
“這說的哪裡話來。”
“伯爺放心。”
“你帶來的親衛,我自會讓人安排。”
“我讓府中丫鬟,將府宅的側院收拾出來。”
“一會咱們喝完,青原伯便可與夫人去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