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金山敲響門後，裡麵就傳來老師的聲音：“老啦。”

老師的聲音明顯蒼老了，直到門被打開的那一刻，看見老師那張明顯衰老的臉。

我鼻頭就是一酸，眼淚不自然就流了出來。

我好想叫他一聲“老師”，可我現在並不是“我”，我叫不出口，隻能在心裡默默喊了一聲。

算算時間，老師今年差不多六十五了，我畢業的時候他都已經退休了。

老師的皺紋更多了，頭發全白了，臉上也長出了一些老人斑，就連身子也沒有以前那麼硬朗了。

彆看戴金山那麼大一個老板，可他麵對梁老師時，他的姿態放得很低。

“老梁，你上次不是說想見一見畫那幅畫的人嗎？正好今天有空，我就帶他來了。”

梁老師隨即向我看了過來，隻一眼，老師就怔住了。

我和老師四目相對，無數種情感在我心裡蔓延著。

我好想抱一抱老師，可我現在的身份不再是他的學生。

戴寧這時開口喊道：“梁叔叔你好，你身體還好嗎？”

梁老師這才轉移了眼神，看向戴寧，笑嗬嗬的回道：“好，好著呢，快進來坐，寧寧。”

戴寧確實表現得很乖巧懂事，她沒有咋咋呼呼，進屋後就規規矩矩的坐著，很淑女的樣子。

我也看見了師母，師母也老了，但還是那麼慈祥的樣子。

我們進屋後，就給我洗好水果拿過來，一邊對戴金山說道：“老梁成天都說閒得無聊，正好你們來了，陪老梁解解悶，省得他一天到晚在我麵前念叨。”

“你們聊哈，我出去買點菜，晚上就在家裡吃。”

戴金山連忙說：“榮姐，不必去麻煩。”

師母笑嗬嗬的說：“不麻煩，反正晚上都要做飯，多炒兩個菜而已，隻要你們不嫌棄。”

“不，怎麼能嫌棄呢，我是怕你太麻煩了，我們這麼多人。”戴金山說道。

“沒事，你們陪老梁聊吧，我出去買菜了。”

師母說完，就挎著那個菜籃子出門了。

這麼多年了，連那個菜籃子都還一樣。

梁老師一邊泡著茶，一邊看著我說道：“小夥子，你叫楚江河啊？”

應該是戴金山和他說了我的名字，我點點頭道：“嗯，我叫楚江河。”

梁老師訕訕一笑，道：“我以前有個學生也叫楚江河，而且我發現你跟他長得還蠻像，不過他身體沒你好。”

老師，這就是我啊！

老師說著，遞給我一杯茶水：“來，喝茶。”

“謝謝梁教授。”我伸出雙手接過茶杯。

戴金山這時開口道：“老梁，這麼巧嗎？你有個學生跟他同名同姓？”

“對，也叫楚江河。”

梁老師忽然歎了一聲：“說起來，也有幾年沒見他了，前陣子才聽到一些消息，說他出車禍去世了。”

梁老師的眼眶忽然就紅了，他又歎了一口氣，“這孩子命苦啊！從小就是孤兒，靠自己的努力考上美院。”

“他很優秀，是我梁丹青這輩子最得意的學生，原本畢業後應該有一個很不錯的發展。”

“可惜，遇人不淑，他結婚後就沒有消息了，再有他的消息也就是前陣子，他的死訊。”

戴金山聽到這些話，眉頭緊鎖，也重重歎了口氣。

戴寧卻在這時說道：“梁叔叔，我覺得這是你那個學生自己的問題，他明明有好的發展，是他自己放棄了。”

這話戴寧說得還真沒錯，究其根本，怨我自己。

梁老師擺了擺手，似乎不願再提這些事。

他轉而又看著我，麵帶和氣的笑容，說道：“小夥子，我那天看了老戴拿給我看的畫，他說和我的風格挺像，是有幾分相似，不過我覺得和我那個學生更像。”

“後來聽他說，你叫楚江河，我當時就詫異了，一定要見一見你。”

我也笑著點點頭，說道：“梁教授，很幸運能見到您。”

“不要這麼客氣，你的那幅畫我確實認真看過，跟我那個和你同名同姓的學生畫風很像，實在是讓我很訝異。”

“梁教授，我認識你那個學生楚江河。”

梁老師驚訝道：“你認識他？”

“對，我們關係很好，而且我的美術，說起來也是他教我的，所以我的畫風和他很像。”我隻能這麼說了。

“真的嗎？那真是太巧了啊！”

梁老師很興奮的樣子，繼續說道：“你能把他的畫風學得那麼像，你也有很多過人之處啊！”

“多謝梁教授的誇獎。”

梁老師一直和我聊著，他好像真的把我當他的學生楚江河了。

也就在這時，戴金山突然說了一句：“老梁，既然這麼巧，而且你跟小楚又能聊得來，要不你再收個關門弟子？”

我知道老師早已經不收徒弟了，他退休之前就已經不再收徒弟了，我本身就是他的關門弟子。

可不想，梁老師居然沉默了一會兒，看著我說道：“我也有這個想法，我得那個學生去世了，而你又恰好跟他同名同姓，還是從他那裡學的美術。”

“這就是緣分啊！如果你有想法，我可以破一次例。”

梁老師這番話讓我大吃一驚，他竟然會破例再次收我為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