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千七百二十七章 道爭(1 / 1)

張虎用唯心防禦硬頂著淘汰機製將自己要罵的話全部罵了出來,才徹底化光消散。

“你能擊殺我隻因為你更強,而非是什麼正義!”張虎帶著幾分嘲諷的聲音餘留在原地,然後整個人就這麼消散了。

等張虎罵完退出小世界之後,在小世界外側觀看的官僚世家主事人皆是帶著幾分問詢之色看向了陳曦,甚至連法正都帶著幾分似笑非笑的神情看著陳曦,因為張虎最後的叱責非常有意思。

“有什麼好看的,或者更為直接點,難道你們覺得有問題?”陳曦沒有任何色彩的雙眼從各級官僚,以及在場的世家主事人身上掃過,麵對陳曦如此眼神,反倒是自以為有理的各級官僚、世家主事人先行躲閃。

陳曦倒還真沒有覺得張虎說的不對,複仇就複仇,老王家能滅了三傻,陳曦不會阻止,但你要非說老王家的行為是正義的,那就過分了。

陳曦是承認王允的,不管王允的行為如何,但最起碼對方的立場還真不是站在太原王氏的立場上,而是站在國家層麵上進行深思熟慮,以威淩西涼兵的思路絕對不算錯,沒賈詡,西涼軍肯定潰散,然後再行招納這些中層全滅的士卒進行重組,重構中央禁衛軍問題並不大。

而且這麼處置,重組中央禁衛軍的過程中,所遺留的位置,不管是安排誅滅董卓的功臣,還是讓新皇露麵進行賞賜,都是加強中央實力的必要過程,不這麼乾直接招西涼兵,那之前誅滅董卓的那群人怎麼安排?

更何況有呂布和並州精銳,外加徐榮在手,西涼兵就算在李傕那群中層骨乾的率領下進行反抗,又能如何?能一戰攻下長安嗎?不能的話,那反抗了也不過是死。

然而離譜的地方就在於,賈詡破招成功,西涼兵中層沒瓦解,然後徐榮加呂布加張遼加高順沒打贏李傕等人,被那哥幾個一戰拿下。

說實話,哪怕能多撐一段時間,李傕等人都得完蛋,結果連一戰都沒撐下,王允能怎麼辦,隻能學蔡邕了。

隻不過蔡邕以儒宗身份哭董卓,坐實董卓乃是漢相逆臣,是如梁冀一般的人物,縱然是誅族了,但最起碼被董卓立的天子劉協是合理合法的繼承人,依舊是漢統,而不這麼乾的話,直接將董卓定義為漢賊,那漢統就斷了,劉協直接就不是合法繼承人了。

而王允則是在能活的情況下,選擇留下等死,將所有的罪責收攏在了自己身上——天子是願意接納你們的,是我王允為了所謂的大權,剛愎自用,才出手攻擊你們的,但實際上,王允到底啥情況其實也有記錄,最起碼在劉協那邊的記錄,王允是忠誠的。

陳曦雖說不太喜歡各大世家,但也不得不承認,世家是個體組成的群體,並不能以單純的群體觀念去看待問題,個體背叛階級,而忠誠民族國家的情況,在史書上也是比比皆是。

高看王氏一等,那是因為王允的忠和王晨的義,畢竟那麼大一家人,現在就剩下一個嫡係,哪怕是站在國家的角度,看在其祖父、兄長為國家浴血的份上,厚待一二也是理所當然。

故而王淩要是為了自己的祖父複仇,殺三傻,那陳曦沒什麼好說的,死在王淩劍下,陳曦隻能說三傻倒黴,連帶著一些西涼將校被殺,陳曦也隻能說是你作初一,我當十五。

不提倡,但這個行為是可以理解的,甚至如張虎這種,真被王時以這個原因擊殺了,也沒什麼話可說的,畢竟他們是真的沾了王允的血,現在人孫子長大了,找了一批小弟來堵他們,將他們殺了,那說實話,就算是涼州人,其實也沒什麼好說的。

可審判,說實話,整個小世界之中,有資格說這話的人,不足十指之數,報仇就報仇,審判?你代表什麼審判彆人!

鮑出可以說自己代表長安洛陽他親眼所見的數萬百姓去審判參與屠殺的人,因為他有這個資格,在上一個時代把持著本心,秉持著樸素的正義,是真正能說一句,我這輩子抬刀殺的每一個人,都是有著能拿出來讓你們進行審視的理由,所以他有資格說這句話。

至於其他的人,高翼殺梅綰就沒多言一句,甚至梅綰在看到高翼就知道對方是來殺自己,而且很清楚對方為什麼要殺自己。

符紀和趙真,更是非常的明確,趙真是認罪的,但趙真明確說了他的罪由劉備來審判,你符紀並沒有資格!

孫二與張創,同樣也是如此,孫二是承認自己行為的,但張創要殺他的話,他也沒客氣,最多是該承認的都承認,畢竟對錯,也都知道。

審判這個詞,不是誰都能用的,最起碼在陳曦看來,張虎說的沒有問題,你報仇就報仇,為了王允報仇所有人都不能說你錯,但審判西涼鐵騎?滾一邊去狗咬狗!

“喂喂喂,子川你這也太直接了吧。”郭嘉聽到陳曦這話,扭頭有些吃驚的看著陳曦,他還真沒想過陳曦會這麼直接,要知道一直以來,陳曦在這些事情上立場其實是挺模糊的。

“世家與世家的鬥爭,隻要不涉及百姓,隨便你們打。”陳曦瞥了一眼郭嘉,神色沉靜的說道,“反過來講,你們之間的鬥爭打著所謂的為了百姓的旗號,那就過分了!”

“這個小世界之中,能稱之為黔首的,可是一個都沒有的!”陳曦冷冷的說道,縱然是三四重熔煉,能進入小世界的,最起碼都有五六級的爵位,以漢室現在實封的情況下,五六級爵位在地方村寨混個地主毫無問題,無論如何都算不上黔首百姓了。

“好了,該乾什麼乾什麼去吧,我這人不喜歡糾纏這些。”陳曦掃過所有的世家主事人,縱然是那些大族,麵對陳曦的目光也不由自主的閃避了開來,畢竟陳曦想要說的是什麼,他們可太清楚不過了。

陳曦將這群人罵了一通之後,就去往劉備那邊,而劉備這個時候看著小世界之中的戰鬥,多少有些神情複雜,畢竟他可是最早意識到麾下老兵之間有多少仇恨的。

當初在補全老兵相關情報的時候,難免會形成一個個的網,少的時候倒還罷了,等多了,一些情報就算劉備不想知道,也會因為相互關聯的原因而從其他渠道了解到。

“其實有一些並不是死仇,但到了這個場子,順帶會幫一下自己的袍澤,於是就和彆的老兵成死仇了,哎。”劉備看著小世界之中李二目的方向在,這是和他最熟悉的老兵,也是他去北疆大牧場,經常借住其家的老兵,他現在提著長槍站在馮泓的對麵。

倆人劉備都能挺熟的,二目就不說了,馮泓是袁術的親衛,三河五校出身,倆人要談仇恨,能扯到二十多年前。

問題是這倆還算克製,旁邊那倆隊友現在真就是大刀片子對著對麵的腦袋上砍。

“倪嬰,在外麵我可以當做沒看到你,但在這裡,你今天必須死!”丁勵雙眼的冷光根本不加掩飾,作為河內騎出身,當年跟著自己哥哥,在皇甫嵩的率領下一起絞殺黃巾,而和倪嬰的仇也就是那個時候結下的。

“我全家因為你這個混蛋死得隻剩下我一個,我沒去找你,你居然來找我!”倪嬰的槍刃上閃耀著灼灼的光輝,雖說隻是五重熔煉,但黃巾出身的五重熔煉,有一個算一個都是變態,因為他們的天賦都是當年乾三河五校的時候,憑感覺抄的三河五校的天賦。

陳洪當年被音殺銳士追的上天無路入地無門,熬下來之後,研究的第一個天賦就是震蕩天賦,愣是研究了二十年,搞出來了連齊喧這個音殺銳士的大龍頭都搞不明白的音波震蕩天賦。

華晨當年被三河騎兵追殺,螺旋力場的虧吃到死,後麵活下來第一個學的就是螺旋力場,甭管學的怎麼樣,但就憑華晨第一個使用螺旋力場飛起來,就知道什麼叫做登峰造極。

而倪嬰被屯騎營追殺,完全無法理解為什麼自己借用黃巾力士的力量依舊無法捅穿對方的布甲,等後麵活下來,安定下來之後,研究的第一個天賦就是為什麼打不穿防禦,雖說研究的方向出現了一點點的小問題,但他現在也能做到他認知之中的那種恐怖攻防。

“嗬嗬嗬!”丁勵聞言麵帶獰笑,“你全家從賊,衝擊大軍,戰敗被屠,說什麼隻剩下你活著,是隻有你跑掉!”

倪嬰聞言不再多言,隻是雙眼陰狠的看著丁勵,對方很強,是真正三河騎出身的正統精銳,若非進來的時候沒有戰馬,搞不好倪嬰都要戰略轉移的,所以這次機會他是絕對不可能放過的。

“死。”倪嬰從腳發力,手持大刀帶著不可匹敵的巨力朝著丁勵斬殺了過去,心誌合一的情況,倪嬰的大刀在斬向對麵的時候,對麵的阻礙物就會先一步裂開,這是倪嬰的唯心斬斷。

丁勵神色冷漠,之前的交手已經讓他確定對方的情況,先確定斬斷的現實,再去斬斷確實厲害,但我就想要看看你這力量你能用多久。

“嘭!”一聲震鳴,兩人的刀刃爆出大團的火花,倪嬰的刀在一旁觀戰的兩人眼中甚至切入了對麵刀刃半寸,馮泓見此多少有些凝重,但李二目就在麵前,彆說丁勵本身在動手前就告知他不要幫忙,縱然能幫忙,一旁持槍的李二目也不是瞎子。

一連十多刀,倪嬰刀刀搶攻,而丁勵每每阻攔成功,但倪嬰的刀實在是太過鋒銳,每一刀都切入了丁勵的刀刃之中,十多刀下去,丁勵的刀上已經布滿了豁口,再這麼下去,丁勵極有可能被倪嬰將刀斬斷。

小世界外側,坐在前排的劉桐用隱晦的目光看了一眼關羽和皇甫嵩,下麵那倆人的戰鬥看似是黃巾老卒和老三河騎的仇怨,但真要說的話,這實際上是關羽的信義在對抗皇甫嵩的道義。

關羽雖說也擊殺過黃巾,但他並不認為黃巾為了活下去的反叛是錯誤的,而皇甫嵩就簡單了,過不了我皇甫嵩的造反,都是亂臣賊子,這兩人的信念在這一方麵產生了衝突。

故而關羽直接站在了黃巾老卒的身後,甚至特意在自己的六人組之中加了一個黃巾老卒薛州,對方強不強,其實對於關羽而言並不重要,重要的是這個行為的意義。

“子川,你說誰能贏?”關羽少有的發言道。

“丁勵。”陳曦還沒開口,一旁的皇甫嵩笑著說道。

有些事情可以騎牆,可以瞎搞,但有些事情,必須要穩穩的站在某個立場,比方說他皇甫嵩必須要為三河五校負責,他們以前做的事情,必須要是正義的,哪怕元鳳朝以前既往不咎,那些為了守護漢室而死亡的英靈也絕對不容許被賊子騎在頭上。

甭管老子當年屠了多少,也甭管當年的行為站在陳曦的立場上是否還有更好的解法,但在那個時代,在那個環境下,我皇甫嵩率領三河五校將黃巾擊潰,撐到陳子川開拓新時代必須是正確的行為!

無所謂正義,但必須要是正確!

關羽側頭看了一眼皇甫嵩,神色鄭重的開口說道,“我覺得是倪嬰,子川,你覺得是哪個?”

陳曦聞言心下無奈,如果關羽不特意開口,哪怕下麵形成了黃巾對戰步兵營和黃巾對戰三河騎這種情況,陳曦也能中立分析到底誰能贏,但現在這種情況,皇甫嵩說丁勵,關羽說倪嬰,那說白了就是要對二十多年的行為來一個蓋棺定論。

好吧,沒這麼誇張,但選哪一個,真就是路線問題了。

問題是這個路線選擇比陳曦現在經濟體製還難選擇,最起碼陳曦的現有經濟體製是存在過度概念的,最簡單的一點就是,一五和二五的時候,陳曦這邊的經濟體製是以計劃經濟為主體的,隻不過在二五的時候,其實已經給世家放開了一部分,等三五的時候,市場會進一步的開放。

畢竟早期底子薄,需要集中力量資源,外加早期需要儘快擴大基盤壓製其他對手,以集中決策的方式進行處理的話,不僅便於操作,也更容易為官僚所接受,封建製度下,從上至下的進行準確且正確指令的話,對於市場的控製能更為穩定一些。

不過這也就是一五和二五,元鳳十一年年初的朝會,也就是大演武之後開啟的大朝會,陳曦會進一步放寬對於市場經濟的管理,開始進行所謂的寬鬆化,終歸計劃性經濟的創新力確實不足,外加基盤太大之後,基於各個層級信息傳遞,所執行的計劃,確實是容易失真且調整遲緩。

縱然有陳曦這個bug,能提前進行預判,避開一些意外,但社會學這個玩意兒是個偽科學,不是你預判了,就能徹底避開,再加上盤子太大,全靠陳曦這麼玩指令的話,遲早出反噬。

再加上,陳曦這種遠瞻性的指令經濟模式,對於繼承人而言實屬是無法繼承的玩意兒,諸葛亮再逆天,隻要沒辦法徹底看穿曆史的迷霧,就不可能成功預料到下麵的人能給整出來什麼逆天的大活。

故而在三五這個節點,陳曦必然會進一步放寬經濟管理,開始逐步放鬆市場調節,至於說效果如何,先看著吧,反正市場經濟的話,最起碼交給諸葛亮的時候,諸葛亮無需考慮指令經濟必須的超前遠瞻性在,隻需要盯著市場可能失靈的那幾個風險就行了。

要知道經濟這種東西已經很危險了,但相比於關羽和皇甫嵩現在問的東西那就不值一提了,前者在這個時代上升不到路線之爭,但後者那可是實打實的路線之爭。

“我覺得是誰都可以。”陳曦還沒開口呢,劉備就已經代替陳曦回答了這個致命的問題,“倪嬰的那一方渠帥在當年起事的時候,滅掉的隊伍裡麵有丁家除了丁勵和丁勉兩兄弟以外其他所有的親眷,而原本準備走秀才路線的丁勵,也是因為這個才跟著自己兄長丁勉加入了三河騎去剿滅黃巾去了,從仇恨鎖鏈上講,他們兩人都有足夠的理由。”

上個時代最離譜的地方就在於,你殺我,我殺他,他殺你,仇恨已經卷的不知道該怎麼梳理的,如丁勵、丁勉與倪嬰這種,已經屬於那種非常清楚明確,能找到人,並且真就是相互仇恨的典型了。

對於這種,劉備也沒啥辦法,雙方的仇實在是太大了,真就是互相殺了對方全家,這種仇,真的沒辦法化解了,劉備能按著雙方,也隻是因為雙方正常根本見不到,但真見到了,劉備也很難攔住。

“倪嬰也並非是那一方的渠帥。”關羽皺眉說道。

“丁勵也不是誅滅那一方的將校。”皇甫嵩神色平淡的說道。

兩人話中的意思都很明確,這罪責是這麼算的嗎?

“倪嬰是後來的渠帥,也是親眼看著丁勵和丁勉剿滅他們那一方的,親眼看著自己全家死絕的。”劉備帶著幾分唏噓說道,“說實話,如果見不到丁勉和丁勵兩兄弟,也就罷了,但見到了,不可能視而不見的。”

“他們是很純粹的仇恨,並沒有你們所想的那些東西,你們兩位如果要考慮那些的話,還不如看看二目和馮泓,他們倆人基本已經從仇恨的漩渦之中脫身出來了。”劉備帶著幾分感慨說道,看著丁勵和倪嬰的廝殺,再看看另一旁的馮泓和二目,劉備心思若不複雜,也就不是劉備了。

“不是所有正義的事都正確,不是所有正確的事都正義。”陳曦眼見劉備的話讓關羽和皇甫嵩都不再多言,趕緊用這句話將兩人堵嘴,元鳳前的事情,就算是十個陳曦都沒辦法厘清,他隻能選擇在自己看來是正確的事情,但所有正確的事情都有代價的。

皇甫嵩聞言不再多言什麼,他也沒追求過正義,因為屠黃巾這件事,哪怕是站在當年的立場上都算不上正義。

至於關羽也收回了自己冷厲的眸光,緩緩點頭,為了讓大多數人活下去絕對是正義的事情,但站在漢帝國的立場上,黃巾的行為絕對不正確。

“正確是立場問題,而正義是人心,子川,你這家夥!”劉備斜視了一眼陳曦,緩緩的說道。

而這個時候,倪嬰和丁勵的戰鬥也到了白熱化的程度,丁勵依托跟著丹陽戰鬥時掌握的天地協力,將自身逆反獨立出天地,高度獨立的自我意誌強行破除了倪嬰的防禦,而倪嬰的唯心斬斷也開啟到了最大的水平,哪怕是丁勵最後身融天地,也無法閃避這一擊。

兩人幾乎瞬間重創,而一旁看著的二目和馮泓完全沒有聽從倪嬰和丁勵所謂的不要管自己,先殺了對麵的傳音,在兩人重創的瞬間,一個前撲就提住了自己的隊友,然後對著對麵釋放出來來了激波型和能量型的終結技,而由於雙方離得太近,恐怖的威力,瞬間將四人卷入其中。

二目提著倪嬰,馮泓提著丁勵,果斷的朝著後方退去。

“看看,還是有理智的,黃巾和三河五校的仇很大,但並不代表每一個見到對麵都會失去理智。”陳曦眼見著二目和馮泓為了保護自己的袍澤,都受了不輕的傷,並且迅速退去,不由得浮現了一抹笑容。

陳曦需要的就是這種聰明人,當然李俊和張漢那種要是能再多一些就好了,可惜自我解脫,自我放下這種事情,非常的困難,而就算是劉備和陳曦也不可能開口在這種事情上進行勸說。

所謂的未經他人苦,莫勸他人善,就丁勵和倪嬰遭遇到的那種,真放在陳曦頭上,陳曦搞不好會比這倆人更極端更離譜。

勉強脫身了,太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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