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57年12月2日，星期一。
“青河，我不去行不行？”
看著眼前有點小局促的趙玉珍，李青河不由的感慨了。
歲月果然是把殺豬刀，雖然沒有見過趙大小姐巔峰時候的風采。
但是偶爾聽她吹牛的時候，可以感覺的出來，當年她是何等的意氣風發。
沒想到，短短二十年……
二十年？那也不短了哈！
“媽，您就彆糾結了，今天下午過去宣布轉正，平時不露麵也就算了，這麼重要的日子哪能不去？不去我跟廠裡怎麼交代啊！”
“不是說臨時工麼？怎麼的就轉正了？這個轉正位置我不要了行不行？”
李青河眼睛一瞪！
“你以為是巷子口的公廁呢？想來就來，想走就走啊？”
一看李青河敢瞪自己，趙玉珍立馬忘了緊張，又給瞪了回來。
看到自家老娘沒慫，李青河就慫了，換了個策略勸解。
“彆緊張，我都打點好了，再說了，現在的工作有多難找你知道麼？按照這個趨勢發展下去，以後這工作崗位可就太稀罕了……你不得給我家小胖墩占了位置？”
提到自家大孫女，趙玉珍好像是被忽悠住了。
“好像也有點道理！”
“什麼叫有點道理，這是很有道理了好吧！
你現在給她占個位置，將來她長大了，你直接退休讓她接班，多好？”
“以後工作那麼難找啊？”
“什麼以後，現在的工作就已經很難找了……就說劉光齊和閻解成他們這一波，等他們退休都得三十年以後了吧？那比他們更小一點的劉光天、閻解放他們該怎麼辦？”
彆說，還真是這麼個道理！
趙玉珍思索了一下，想想哪裡不對？
想到李青河對大孫女的稱呼，又拍打了李青河一大巴掌。
“你喊誰小胖墩呢？”
李青河連連告饒，一時之間，也不知道她腦子裡在想些什麼！
“工作現在這麼難找，那青玉和青霜以後怎麼辦？”
作為母親麼，第一時間肯定還是考慮子女的問題。
“這您老就彆擔心了，看青霜這樣子，應該能考上中專，以後包分配！青玉我已經考慮好了，當會計去！”
當然不能再去軋鋼廠了……
李科長現在也是個有排麵的人了……
這一陣子認識了這麼多好朋友，那酒也不能白喝啊！
看著趙玉珍回去換了一身比較正式的衣服，跟著李青河幾人的大部隊，緩緩朝軋鋼廠走去。
身後的小胖墩蹭的一下就從她媽媽的懷裡滑了下來，邁著粗重的小短腿，噔噔蹬的就跑到李青河身邊了。
一把抱住李青河的腿。
“抱~”
李青河彎腰把她舉起來，讓她跟自己眼神齊平對視。
“小胖墩，你想乾什麼？”
“抱！”
說著一把摟過李青河的脖子，把腦袋埋在他的脖頸裡。
這下，把剛才還抱著她的吳梅給氣了個夠嗆。
你個小傻子不知道輕重，剛才你小叔都說了，以後這個崗位留給你的，怎麼還能去搗亂呢？
要不是看自家閨女的最強靠山——她小叔還在抱著她。
這會兒，吳梅已經要開始下手打她屁股了。
要是平時，趙玉珍接下來也就行了，今天她也要跟著一起去軋鋼廠，這下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吳梅一個人在家，肚子裡還揣著一個，哪能拗得過這小祖宗？
“沒事！不行我給帶廠裡去得了！也就今天一天……”
“她怎麼能帶到廠裡去，到廠裡去了她上哪兒放著啊？放我後廚？還是放在爸他們倉庫？”
一向平和的李青山都急了。
李青河白了他們一眼。
“我帶過去的，當然是放我辦公室了！有你們什麼事？”
“走嘍！”
說著，把小胖墩往右邊肩膀上麵一架，飛快的跑步先走了。
不想跟後麵的母子三人磨嘰！
“這能行？你們廠裡也讓放進去？”
李來福平時工作內容比較清閒，這麼長時間以來，跟廠裡平行部門的同事也都差不多混熟了。
倒也算是見多識廣。
“行不行的不得看是誰帶過去的麼！青河帶過去的就肯定行！再說了，廠裡還有育紅班呢！”
這年頭，為了鼓勵工作，鼓勵生育，那真的是什麼事情都給你解決到位。
家裡孩子沒人帶？沒關係，廠裡有育紅班，都是小朋友。
實在不行，呆在辦公室放一天也不是什麼大事！
辦公室這邊哪個婦女大姐沒把自家孩子帶來過？
這一點做的挺好，不像上輩子，就隻是鼓勵……
越靠近軋鋼廠，路上去上班同行的人就越多。
周邊工友看到李青河抱著大侄女去廠裡，一個個都挺驚奇的。
不時的有女工湊過來逗她玩。
小胖墩倒也不怯場，看見誰都不吝嗇給個笑臉。
一時間，把周圍的老阿姨們迷得是眉開眼笑。
“李科長，這是你大侄女吧？”
“是啊，怎麼樣，可愛吧？”
“真可愛，長得虎頭虎腦的！她叫什麼名字？”
嗯？
什麼名字？
叫什麼名字來著？
小湯圓？小胖墩？
李青河雖然常年這麼叫，但是……
她叫李啥來著？
以李青河的記性，都想不起來那個當初隻是聽了一嘴的名字了。
周圍的女工一看，都樂了。
一看就是小名叫習慣了！
“呦，李科長，這遠遠的看你把侄女都扛在肩膀上騎大馬了，還以為有多稀罕這孩子，結果連個名字都不記得了？那行吧……小名叫什麼？”
偷偷鬆了口氣，李青河趕緊接話。
“湯圓，小湯圓！”
“那我剛才不還聽你喊她小胖墩麼？”
“汙蔑，純粹是誣蔑……”
李青河撥開人群，落荒而逃。
後麵，隔壁幾個鄰居看著跟李來福父子一起走的趙玉珍，都有點好奇她這是去乾啥的。
關於這一點，都統一了口徑，隨便找個借口應付了過去，不對外說。
反正過了今天，趙玉珍也一年也去不了幾次，後麵找個機會調到其它場子裡摸魚去！
短時間倒是也不用擔心會不會被領導看著不舒服，被人隨意找茬。
反正後麵掛名在李青河手底下，事情也有人乾。
每個月的任務隻要能按時完成，誰管你到底來不來。
就好像李大壯，作為一個采購員，每天坐在辦公室裡發呆。
風雨無阻的，但是他的任務都完成了啊，有誰會閒著沒事，管他是怎麼完成的了？
根本沒有，隻要你有用……領導就會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趙玉珍的情況也一樣。
她跟李大壯會是兩個不同的極端，李大壯屬於一天不差，每天打卡上班，到點下班。
趙玉珍是從來看不到人，反正，也都差不多的性質。
能采購到東西就成！
今天過來，也是無奈之舉了。
等在廠門口，保衛處那邊做了登記，把趙玉珍領進了廠大門。
彆說趙玉珍這個沒來過的需要登記，就連阮大剛和郭大強這兩個進場來的臨時工要進大門，也得登記。
不管劇情開始的時候，廠裡的保衛力量有多麼的拉垮。
但是在現在這個時間段，在這個婁振華還沒有徹底離開的日子裡。
保衛處那是相當儘職儘責的。
趙玉珍出現在采購科辦公室的時候，全場陷入了一片靜默當中。
主要是不知道該怎麼稱呼。
今天二組無人缺席，李青河算是最後一個到來的了。
阮大剛是最尷尬的一個，喊了那麼多年嫂子……
李青河也看出來了眾人的糾結，一手抱著小胖墩，右手指向趙玉珍介紹道。
“趙玉珍，咱們的新同事，你們喊他趙姐就行了！”
陳雨蘭這個時候腦子不知怎麼的，就抽抽了一下，下意識問道。
“這是我趙姐，那你豈不是我大侄兒？”
李青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