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的時候，已經是臘月十五了。
工廠雖然要乾到三十才放假，但是學校這個時候都已經全部放假了。
李青河拖著疲憊的身軀走進院門的時候，可把家裡眾人都給心疼壞了。
西園堂屋裡，趙玉珍抱著大侄女小湯圓在屋裡坐著，大嫂在廚房裡做飯。
李青河放下東西洗了把臉回來的時候，趙玉珍忍不住發問。
“事情都辦妥了？”
“辦妥了，雅雅放假沒住過來麼？”
“她大姨讓她去她們家住幾天，陪陪她！正好你也不在家，雅雅就住過去了，還說讓你回來了記得去接她。”
“唉，休息兩天再去吧，這出遠門可真不是人能乾的事啊！”
趙玉珍抱著小湯圓在那玩，才兩個月的小家夥現在算是長開了，整個人粉雕玉琢的，非常可愛。
趁著老娘抱著，李青河湊上去摸了摸那光滑如玉的小臉蛋。
可惜白票是不可能的……
“來，小叔抱一下！”
說著趙玉珍把懷裡的小丫頭塞進了李青河的手裡。
她自己則是一副累到了的模樣，捶捶肩膀，挺挺腰！
雖然前麵已經抱過很多次了，但是間隔了一段時間以後，再次抱起小湯圓的時候，李青河還是不可避免的僵硬了起來。
有點不敢動的意思。
“你放輕鬆點，這是你大侄女，不是什麼洪水猛獸，你至於一副要英勇就義的樣子麼？”
耳畔響起趙玉珍喋喋不休的數落，李青河哭笑不得。
“這麼小一隻，她還沒有我小手臂長……”
“放輕鬆，不練習練習抱孩子，以後你和雅雅的孩子你還不想抱了？”
“這不是有奶奶在麼？”
“嘿，你這話到頭了知道麼？我生下來就是為了給你帶孩子的？你……”
“我那包裡有巧克力……”
論如何一句話讓曾經的大小姐閉嘴？
趙玉珍整個人定在那裡，好像聽到了什麼特彆久遠的詞彙！
走過去打開了李青河帶回來的幾個包裹，一一查看。
巧克力的外包裝全部拆掉了，隻剩下裡麵錫紙包裝的圓球。
趙玉珍剝開一個塞進嘴裡，感受著久違的滋味。
還沒回過味來，看到李青河的動作，頓時鼻子都氣歪了！
“你乾嘛呢？”
看到李青河一隻胳膊環抱著小湯圓，右手伸出兩根手指探著大孫女的鼻息！
“她一點動靜都沒有，我試試有沒有呼吸……”
趙玉珍聽了氣不打一處來，上次看到兒媳婦拿手試探著孫女的鼻息，吳梅是小湯圓親媽，自己不好說……
我還治不了你李青河了？
“你再瞎搞我把你埋了你信不信？”
李青河想了想沒敢還嘴。
趙玉珍嘴裡裹著個巧克力球，話都說不利索，隻能瞪著個眼睛看著李青河。
走過來，看著熟睡的小湯圓。
盯了半天，好像確實沒什麼動靜，連呼吸的聲音都聽不到！
不自覺的伸出兩根手指……
也許是抱著的感覺不對，也許是氣味不對，也許是奶奶的動作打攪到沉睡的湯圓了，小丫頭小嘴一癟，就開始哭了起來！
廚房裡，正在忙活的大嫂吳梅聽到女兒的哭聲，放下手頭的事情就跑了出來。
隻看到李青河正在手忙腳亂的哄著孩子，婆婆在一旁含糊不清的數落著。
“抱個孩子都抱不好……”
一看現場，沒什麼大事，吳梅又回去做飯去了！
“二哥，江城好玩麼？”
“好玩？你看看你二哥這副半死不活的樣子，你就知道好不好玩了！”
在這個年代，隻要坐一次火車，就知道出門好不好玩了！
其實說實話，這個年代總體還是限製出行的，去哪裡都要介紹信。
所以儘管交通不發達，但是出行的人也不多！
等到出行放開，而交通又不是很發達的時候……比如八十年代後期，九十年代初期。
李青河記得，上輩子，在02年左右，那時候交通運輸沒有超載這個說法。
坐大巴車，從皖省肥市到坐大巴到滬上……
荷載五十四人的大巴車被塞了一百多人。
門那邊已經擠不下人了怎麼辦？
好辦，把辦公室的桌子凳子搬過來，把人從窗戶裡往裡塞！
因為始發站塞的人太多，路上沒有辦法停車，因為隻要下了人就塞不回去了。
所以，隻能一路不停車的跑到滬上。
有長期出行經驗的知道提前不吃不喝清空腸胃，沒有相關經驗的隻能憑著身體硬扛了。
大巴車裡平均一平米要塞四五個人，人擠人的情況下，那氣味、那熱量都爆表。
前半程還稍微好一點，到了後半程……
你問他為什麼這麼清楚？
嗬嗬，上輩子十六七歲的李青河第一次打工，就是聽說了滬上繁華，好掙錢……
結果一趟乘車旅途，換來了半輩子的內向！
“期末考試考得怎麼樣？”
“挺好的！老師說，我要是再加加油，考個中專還是很有希望的！”
李青河滿意的點了點頭，看來老李家這一代的學曆天花板，就指望著這個古靈精怪的小妹來刷新了！
“老師還說了，我的成績可以考慮考大學……”
“不行，就中專，挺好的！”
李青霜聞言有點狐疑的看向二哥。
這二哥，既不貧窮，也不小氣啊！
怎麼的還不支持自己考大學了？
趙玉珍和李青玉兩人也是看了過來，有點不解。
其它的事情趙玉珍可以嘻嘻哈哈，牽扯到孩子的教育問題，她可就得要較真了！
“青河，這裡麵有什麼說法麼？青霜要是有這個能力，為什麼不支持她考大學？”
這個事情就有點麻煩了，如果隻是吃吃喝喝的小事情，其實是無所謂的，趙玉珍可以一切由他自己發揮。
但是事關兩個女兒的前程問題，她就得弄個明白了。
“中專有什麼不好麼？出來也是乾部……”
“好，但是大學不是更好麼！更何況這裡麵還有個青玉在這呢！她要是考上了大學是上還是不上啊？”
現在的學校是522製度，小學五年，中學和高中各兩年。
李青玉今年高一，也就是58年夏天高考。
如果考上了大學，大學是四年製，將在62年的時候畢業。
看起來，好像影響不算特彆大。
但是事實上，上山下鄉不是68年開始的，68年隻是大規模強製推行！
限定死了每一個家庭隻允許留下一個孩子在身邊，其他沒結婚，沒工作的孩子必須強製下鄉……
曆史上還有個名詞叫老三屆，是從五五年開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