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娘,在家麼?”
聽到門外傳來敲門和叫喊聲。
易忠海夫妻倆有點詫異,這賈東旭平日裡都是推門就進,今天怎麼還講文明,懂禮貌起來了?
“東旭啊,進來吧,我跟你師傅都在家呢!”
“我就不進來了,淮茹在家肚子不太舒服,我媽出門了,我想請師娘去幫忙看看!”
賈東旭心裡有鬼,不敢進門,害怕自己獨自麵對師父師娘會露出破綻,索性在門外說話。
易忠海夫妻倆對視一眼。
“去看看吧,這賈嫂子,真不靠譜,兒媳婦還大著個肚子,她跑出去四處亂竄。”
“行,那我去看看!你不舒服就彆去了!”
易忠海一聲歎息,難道真是年紀大了,今天感覺四肢無力。
也不知道是昨晚那一遭讓自己感冒受涼了,還是心理壓力導致的。
不能想,越想越憋屈!
就在這時,賈張氏推門進來,坐在易忠海對麵。
“剛才東旭來叫他師娘,不是說你不在家麼?”
“東旭他師父,我是來代東旭向你道歉的!”
“東旭向我道什麼……?”
話還沒說完,易忠海想起什麼,猛地抬頭看向對麵的賈張氏。
隻見她滿臉堆笑,討好的看著自己。
易忠海伸出顫抖的手指著賈張氏,“賈東旭乾的?”
“東旭他一時糊塗,受了小人挑撥!”
易忠海怒發衝冠,想要起身掀了炕桌。
卻沒想到身子沒力氣,又跌坐了回去。
賈張氏趕緊過去攙扶,身子緊緊的靠在易忠海身上。
這一摔,讓易忠海清醒不少。
看著獻殷勤的賈張氏,擺擺手讓她起開。
“他給我下了什麼藥?”
定了定神,易忠海開口問話了。
“一點點巴豆!”
“到這個時候了還不說實話?我以前不是沒吃過巴豆,能給我整的這麼狠?”
“真的,廠裡人都去賣藥的地方問了,東旭就買了一點點!”
易忠海聽到廠裡都傳開了,也沒有驚訝,如果不是沒有辦法,以他對賈家母子的了解,他們不可能承認這件事。
渾身無力,發火都發不順暢的易忠海呆坐在炕上,神情麻木。
“那你來找我想說什麼?讓我原諒你兒子?”
易忠海一聲嗤笑,“咱倆十幾年鄰居了,我說我原諒了,你信麼?”
賈張氏暗自腹誹:當然不信!信你我就不來了!
“我信,我信,老易你一言九鼎,我還能不信你麼?”
“那行,我原諒東旭了,我畢竟是他師傅麼,你回去吧,好好照顧淮茹和孩子!你兒媳婦懷這一胎也不容易……”
賈張氏一聽,更不敢走了!
兩人沉默僵持了一陣,易忠海也漸漸冷靜了下來。
“賈嫂子,你說自從四七年我賈哥走了以後,我對你們家算照顧的吧?東旭成年了我還張羅著把他弄進軋鋼廠跟著我學徒,他娶媳婦我忙前忙後的幫著張羅,沒有半點對不起他吧?”
“老易,你對我們家的好,我都記著呢!”
“那你們是怎麼回報我的?去年一把火,把我大大院的權利幾乎給燒沒了,現在又給我下藥,把我的臉都撕下來放地上踩!你們家就是這麼回報我對你們的好的?”
易忠海越說越憤怒,恨聲道:“一窩白眼狼!”
賈張氏無言以對,易忠海不想開口,又是一陣沉默。
賈張氏心裡想著不能再拖了,得一錘定音,再晚羅文翠就該回來了。
“你當年的提議還算數麼?算的話,我答應了!”
“我當年什麼……?”
易忠海想到什麼,瞪大了眼睛。
仔細打量一番坐在對麵的額賈張氏,歲月催人老,賈嫂子已經從當年風韻猶存的小少婦,變成現在四十過半的老徐娘了……
易忠海天人交戰了半天,想想一點巴豆真能致賈東旭於死地?
最後撐死是兩家老死不相往來,說到底自家這麼多年的付出就全打了水漂了……
“賈東旭不可能再當我徒弟了,我教不起這麼牛逼的徒弟,會被人笑死的……”
“不行,哪怕你不教他了,他也必須是你徒弟!不然誰都會去欺負他一下了!這是我的條件!”
賈東旭現在名聲已經臭了,欺師滅祖不管在哪個年代都是大忌,不會再有人收他當徒弟了,哪怕是廠裡強行安排一個師傅都沒用。
這個年代人們的思想還保留著古老的那套師徒傳統。
賈張氏不可能讓易忠海脫鉤,他現在在氣頭上,等到時間過去,輿論平息,再讓賈東旭好好表現兩年。
老無所依的易忠海能怎麼辦?當然是原諒他啊!
“好!但是在我手上,賈東旭不可能提升工級了!要麼另尋名師,要麼當一輩子一級鉗工!”
賈張氏無所謂,這易忠海目前在氣頭上,說的話也隻能算是氣話,時間會幫他忘掉這一切的!
達成交易,賈張氏也不再逗留,推門左看看,右瞧瞧,鬼鬼祟祟的走了。
其實今天她什麼也沒做,但是畢竟做賊心虛麼,心一虛,行為就鬼祟了!
早年易忠海在二十多歲沒有孩子的時候,就看過各路醫生,醫生的原話是,想生孩子,有希望,但是希望不大!
用現在的話說就是精子成活率低,正好羅文翠得了婦科病,易忠海乾脆找關係給她診斷出不孕不育的病症。
這兩個人組合在一起,本就希望不大的易家,直接就絕後了!
解放前,易忠海自己都是牛馬,也沒有條件三妻四妾的,找其他女人給他生孩子。
解放後我黨接管四九城,連八大胡同都被取締了,有錢人家的三妻四妾都被告知隻能留下一個,他易忠海就更沒指望了。
隻好盯上當初死了男人的賈張氏!年輕時候的賈張氏也是頗有幾分姿色的,畢竟她生下來的賈東旭就連掛在牆上都顯得高大英俊,原劇裡禽獸大院的第一帥小夥!
沒想到,幾年前強求不得的事情,現在賈張氏主動答應了。
但是已經四十多歲的賈張氏還能生得出來麼?畢竟本來自己就有問題……
但是就算生不出來,能聞聞野花的香味也挺好啊!
屋裡,易忠海坐在炕頭,臉上的表情,一會兒憤怒,一會兒欣喜。
變幻的神情在燈光下顯得格外猙獰!
羅文翠回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這麼一副神情!
“老易,你這是怎麼了?”
易忠海回過神來,沒有回答媳婦的問題,而是問道:“淮茹怎麼樣了?不要緊吧!”
“算算日子,月底估計就要生了,有點動靜應該是正常的吧?”
看著秦淮茹即將分娩生第二胎,而自己這輩子注定當不了母親,羅文翠也沉默了。
夫妻倆開始各自想著自己的心事!